他并不知道在地下城市,自己就已经给了沈家教训。
  陆嗣音翻着面前的文件,都是沈家这么多年犯下的一条条罪状,甚至和联邦政府私底下那些见不得人的合作也写了上去,只是将联邦政府完美摘了出来,没出现任何对组织不利的字。
  心里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柳辰安的做法太过冒险了些。
  你就不怕沈家狗急跳墙,将你和组织也供出来,反咬我们一口?
  毕竟两者曾经的合作的确是事实,沈家在其中也捞到了不少油水,对联邦政府暗地里做得事情肯定也略知一二。
  陆嗣音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半垂着的眼皮遮住眼里泄露出来的情绪。
  若是如此,沈家或许要有点儿用,说不定也能成为扳倒联邦政府的证据之一。
  柳辰安不知她所想,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上挑的唇角扩大,声音含着明显笑意:不用担心。我可不像沈家那么蠢,将把柄暴露地那么容易,他们并不知道与之合作的是联邦政府,而是国际上的某个神秘组织。在沈家看来,我们和他们的合作只有明面上那些正当合作。
  陆嗣音哦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柳辰安低笑出声,又凑近一分,戏谑道:怎么?被感动的说不出话了?
  陆嗣音轻轻扯动嘴角,冷静道:对啊。
  你握着沈家所有把柄,自然是希望之后能为你所用,现在就因为这件小事就暴露所有底牌,甚至不惜损失自己将来的一个臂膀。值得吗?
  柳辰安笑得愈发温柔深情,抬手碰上陆嗣音脸上的面具,见她只是微微怔愣,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中一动,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
  陆嗣音走神想着自己的下一步,以及如何扳倒联邦政府,一时不察,竟让柳辰安钻了空子,瞬间将自己脸上所有面具揭下来。
  面若桃花,睁着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眸,映着他的脸庞,像清澈湖面里的影子,五年好像让她长得更开,五官轮廓更为立体,尖尖的下巴显得整个人有些脆弱单薄。
  柳辰安眼下惊艳,喉咙滚动,声音低沉道:当然值得,总不能让你白白受委屈。
  陆嗣音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即使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面前人的眼神多么炙热暧昧,都激不起她内心的任何情绪,一潭死水。
  柳辰安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冷淡,恼怒的情绪几乎立马就升腾似火,躲闪不及,避无可避。
  为什么自己做到这份儿上依旧得不到她的丝毫情意?
  浓郁的黑色恶意让他越来越不甘心,目光落在陆嗣音嫣红饱满的唇上,几乎没有犹豫,低下头。
  就在咫尺之间,甚至能感受到她平淡规律的呼吸,却在这一瞬,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突兀的嗤啦一声,接着他便落了空。
  陆嗣音在察觉到他动作的那一刻,反应极大地站起来,椅子划过地面,相互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受,像无数只蚂蚁钻进了耳朵。
  柳辰安动作猛的停住,意料之中的拒绝,心却被一股力道挤压,捏碎了再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陆嗣音心有余悸,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尴尬在空气中蔓延,感觉自己腿不是腿,手不是手。
  谢,谢谢你,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陆嗣音应对不了这个场面,说话难得磕磕绊绊,一心想要离开这里。
  却在绕过桌面离开时,被沉默的柳辰安拽过手臂。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他双眸充血,抓着陆嗣音的手逐渐用力,似是想要捏碎骨头一样,咬牙切齿,无法理解,整个人都在失控的边缘。
  陆嗣音痛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心说,因为见过最好的,此生便不愿再凑合。
  突然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想到了前段时间在地下城市的那间公寓里,周子佩同样对自己无可奈何,咬牙切齿,情绪激动,但自己明显能感知到,那个时候的他一直在克制自己,气急了也依旧不会伤害她。
  柳辰安冷冷道:你在想什么?
  陆嗣音回神,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无波无澜:没有。
  柳辰安彻底被她的态度激怒,唇角绷得很紧,内里狂乱因子疯狂在肆意游走,碰撞,目光依次落在她的手上和脚上。
  不知道这么漂亮的手腕和脚腕,戴上锁链和镣铐会不会更漂亮?
  陆嗣音蹙眉,察觉到他眼神里丛生的危险和疯狂。
  不愿意接受别人,是因为心有所属吧?是周子佩?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这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陆嗣音心脏狠狠一颤,全身僵硬如石化,头皮发麻,像有无数根针穿透皮肉,刺入骨血,说不上现在什么感觉,只剩下茫然和无措。
  柳辰安没得到她的回应,从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反应,此时冷静下来,不禁后悔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陆嗣音看到自己的肉体脱离了灵魂,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违心的话: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提到周子佩,但我是因为他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陆嗣音用力拂开柳辰安的手,不急不缓地离开。
  柳辰安眼睁睁看着陆嗣音离开,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