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白懿自知罪孽深重,焚火自尽。”
  椒房殿上下的奴才皆面露惊恐,齐齐跪在地上,吓得呼吸都放轻了,身体都在抖。
  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荣德老侯爷通敌叛国成了铁证。
  那时,天空鸣起滚滚惊雷,闪电粗的呈紫色,似是能照亮了端漠皇的半边侧脸。
  冷漠的,晦暗如深的,暴戾的。
  大雨滂沱。
  可荣德侯府的火势太大,大到老天爷都浇不灭。就这么诡异的烧了一夜。
  全府上下无一幸免,被烧的骨头都不剩。
  无人救火,满城的百姓都在遥遥在望。
  从始至终,没人逃出来。
  先帝亲自提笔写的荣德侯府的门匾,重重摔下,被火焰吞灭,一同被吞噬的还有阖府长盛不衰的荣耀。
  而这时,跪在地上的喜公公听到了小殿下震耳欲聋的哭声,如何哄都哄不好。
  可又如何呢。
  便是大人都改变不了这一切。
  很快,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紫,嗓音越来越弱,被外头的雷声盖了过去。
  端漠皇黑着脸抱着小殿下入了椒房殿。
  也不知里面说了什么,很快,传来争执。
  “朕待你父亲已经够好了!可他呢!朕愿意信他,便是证据呈在朕的御书房,朕也等着白懿解释。”
  “你们白家将朕耍的团团转!”
  “好!好的很!”
  也不知里面还发生了什么,随即是瓷器落地的声响。
  然后是皇后娘娘凄凄的哭声。
  “皇上?明君?左右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随后邵阳跑了进去。
  “不可能!外祖父是好官!他是最好最好的官!”
  “外头那样说,是别人要害他,见不得荣德侯府好。”
  帝王怒。
  “你们这群废物,公主都看不住吗?谁让她进来的!”
  那一夜,纵使喜公公现在去想,都忍不住要战栗。
  可喜公公印象最深的却是废后的动静愈发的大,皇后娘娘却不闻身外事。身着素服,在头七那日,无畏的对着荣德侯府那个方向烧着纸钱。
  她面容憔悴不堪。
  邵阳在一旁抽泣着。
  小殿下被喜公公抱着。
  从小伺候皇后娘娘的老嬷嬷上前,哭着道:
  “太后看重公主,可殿下出生至今,却不曾来看一眼。”
  “您难受老奴也知道,老奴看您这样,心窝子都疼的滴血,老侯爷最是忠心耿耿,咱们白家行得正坐的端,可脏水已经被泼身上了,外头骂声一片,他们眼睛早就被蒙蔽,只看到那些所谓的不知哪儿来造假的证据,却忘了白家这些年为国为民牺牲了多少。”
  “娘娘,老奴知道您心里受不住,可人都是朝前看的,您得为了公主和殿下着想,这些时日,太后有意打压,任谁都在看咱们椒房殿的笑话,任谁都能踩您一头,您……就向皇上低个头吧。”
  皇后闭了闭眼,眼泪往下滚落。
  她是最端庄不过的。
  可其妹白嫣,却最是活泼好动。
  当初父亲多次同母亲笑着道:“大的过于娴静,小的又太闹腾了。咱们白家的两个女儿是顶顶好的,这不,先皇一眼相中咱们阿鸢,只是不知是福是祸,我啊,只是个寻常父亲,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嫁给满心满眼她喜欢的,又喜欢她的。只是圣命难违。”
  “至于小女儿阿嫣,这几日黏黏糊糊的说只看上了重渊,蛮横的非要召他为婿,那番行径和强盗无异,也不知是像了谁!可重渊竟也愿意纵着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年轻人的事,且让他们自己折腾。”
  皇后想到这里,愈发哭得不能自抑,她烧了最后一叠纸钱,被老嬷嬷半抱着抽泣。
  她无助极了。
  纵使再娴静稳重,可出了这种事依旧没有从噩耗中回神。
  “嬷嬷,阿爹前不久还给我捎口信,让我顾好自己的身子,他说了,自己堂堂正正,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
  第314章 一个没注意,怎么就被你……家暴了?
  “如今,阿爹死了,阿娘死了,小妹,妹夫也死了,还有府内伺候的三百多名下人,都惨死了,你瞧,外头的雨便是再大,也无力回天,冲刷不了他们的冤情。而我呢,什么皇后,什么一国之母,从不是我想要的,我呼吸都是疼的,一闭眼都是他们的脸,都在说,大小姐,好烫,这火势烧的人好烫,嬷嬷,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申冤申不了,被囚禁在椒房殿,连出宫给家里人上炷香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立衣冠冢了。”
  嬷嬷安抚:“娘娘,人总要有些盼头,谁说您做不了什么?您为母则刚,合该将两位主子好生养大成人。”
  “殿下身上有一半流着的是白家的血,好生教导,自会顶天立地,皇上的心思猜不透,可他说立我们小殿下为储君,总归是君无戏言的,您瞧,咱们小殿下,眉目多像老侯爷啊,待他大了,自能为外祖一家翻案,让白家上下入土为安的。”
  话说的容易,可真要做到是很难的,道理皇后白鸢都懂,但……
  那几年过的有多不容易,喜公公很清楚。
  娘娘的身体从生了邵阳后就不怎么好,眼下愈发更是三天两头的生病。老嬷嬷年纪大了,不过半年就离了世。
  原先有她在一旁宽慰娘娘,和娘娘说话,人一走,娘娘精神跟着恍惚,情绪低落,思维迟缓,一度郁郁。
  她开始吃什么都吐,人变得瘦骨嶙峋。一个人独处时,总是忍不住想哭。
  可她会抱着邵阳,一边摇着小殿下的摇篮说:“阿娘还没看你们成家,过好日子,是舍不得不要你们的。”
  那时邵阳懵懵的问:“母后,什么是好日子?”
  皇后愣了一下,最后苦笑笑:“好日子啊,就是离开这座牢笼,不再和那些披着一层皮不知是虎是狼的人虚与委蛇,你阿弟是储君,只怕……只怕得被这座城困一辈子,可我邵阳幸是女儿家,日后定觅得良人,会嫁给一个会比阿娘还疼你的人。”
  当时喜公公忍不住掩泪哭泣。
  他其实觉得皇上力保娘娘和殿下,已是不容易,可……可娘娘对皇上排斥到了极致。
  便是老嬷嬷死前,意识也格外糊涂了,本是最谨慎的人,却冲他哭道:“要不是先皇赐婚,我家大小姐如何得不到一桩好姻缘?她怕侯爷和夫人伤怀,不敢透露分毫有喜欢的人,可老奴知道,大小姐喜欢极了,出嫁夜里偷偷的哭,将枕头都哭湿了。”
  她说:“喜公公,我老了,不能再陪她们了,待我去后,这三位主子,就托你照看了。”
  喜公公听的心惊胆战,他隐隐觉得,老嬷嬷和皇后之间,有他不知道的事。
  是……和皇上有关的事。
  可他不敢问。
  果然应了老嬷嬷的那句话,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他看着娘娘的身体一点点被蒙太医调理好。
  他看着邵阳变得蛮横,奶凶奶凶的,只为护住母亲和弟弟。
  他看着小殿下一点点长大,在别人还在斗蛐蛐的年纪,已经稳重的开始和顾太傅求学了。
  他过于懂事。
  可明明一切都变好了,怎么殿下的身体成了这般。
  他的殿下!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念及此,喜公公长长叹了口气。他一步一步慢慢离开,边走边抬头喃喃:“这雨啊,怎么还不停啊?天就那么难晴吗?”
  等他的脚步声走远。
  慕梓寒恼羞成怒的拍开他的手。
  “放我下去。”
  她的力道并不重,对周璟来说,就像是挠痒痒。
  慕梓寒听到他‘嘶’了一声。
  她一下子就紧张了。
  “怎么了?”
  “可是哪里不适?”
  “还是这几日夫君过于劳累?身体未完全痊愈?”
  周璟抱着她坐下。幽幽道。
  “疼。”
  慕梓寒:……
  “我还没说我打疼了,更没见你的手红肿。你可不要胡乱诬赖我。”
  周璟慢悠悠道:“怎么办?”
  周璟自顾自到:“一个没注意,就被你……”
  他一个字一个字道:“家暴了。”
  慕梓寒:……
  又开始了是吧。
  她有些苦恼:“你不能老这样。”
  她又不是悍妇。
  周璟:“上回在盥洗室,我让你照着镜子,看我如何要你,你便哭着说,夫君够了不能这样,上上回,我还没尽心,你就说累了,说的也是,夫君别这样。”
  “怎么对我的要求就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