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狗,是小马驹,要念驹——”
  “哈哈哈哈哈小狗!”
  陈驹曾经很讨厌这个外号。
  但他只是垂下眼睛,抿了抿嘴。
  长大一点,便没人会这样叫他了,大家不再嘴欠,也舍不得去欺负他。
  和裴敬川熟悉后,陈驹喜欢在对方面前撒娇,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轻易地得到原谅,久而久之,也可能不小心踩到底线。
  忘记那次是怎么惹到裴敬川了,反正这事怪陈驹,回到宿舍,他可怜兮兮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小声说,哥,我错了。
  裴敬川没搭理他,坐在桌边看书。
  过了会儿,陈驹蹲在旁边,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
  裴敬川不为所动。
  陈驹就继续蹭。
  没多久,裴敬川冷冷地看他一眼:“起来,别跟个小狗似的。”
  “我就是你的小狗,你不要生气了。”
  他很乖地仰着脸,冲裴敬川微笑:“汪。”
  当时的裴敬川喉结滚了下,仓促地移开目光——
  而如今的裴敬川,已不再是那个不敢看陈驹的少年,他直视对方,神情坦率,仿若天底下最平凡的哥哥一般。
  可一个哥哥,不会这样箍着弟弟的腰。
  而弟弟也不会把自己凑上去,蹭彼此的脸颊。
  藏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轻轻晃动。
  陈驹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分着腿坐在人家身上,膝盖蹭着床褥的布料,整个身体都几乎相贴,而裴敬川还赤着上半身,表情温和。
  他悄悄地挪了挪屁股,以免碰触到对方的隐秘部位,徒增尴尬。
  可刚拧了下腰,就顿住了。
  在想什么呢。
  浴巾下,裴敬川毫无动静。
  陈驹自嘲地垂下眼睫。
  大概也只有他,问心有愧。
  第4章
  “想什么呢,脸这样红。”
  裴敬川用手背挨了下陈驹的脸颊:“别喝酒给自己弄病了,要水吗?”
  陈驹没躲,就这样乖乖地仰着脸:“嗯。”
  说着,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开。
  裴敬川去倒水,陈驹走向浴室,里面还有些湿漉漉的气息,是裴敬川刚洗过澡的痕迹,陈驹没带换洗衣服,所以就简单地洗脸刷牙,准备回家再洗澡。
  出来后,裴敬川已经换好衣服了,简单低调的白衬衫西装裤,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陈驹走过去,从后面看他。
  有好多的话想问。
  为什么这些年不联系,回国后要待多久,还会走吗,以及,什么时候结婚。
  镜子中,两人视线短暂相交。
  陈驹先偏过脸去,轻轻咳嗽了下:“恭喜。”
  这方面他还挺坦率,不愿意给憋屈的话在心里藏着,尤其是面对裴敬川,陈驹几乎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当年,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确定,裴敬川对自己有心思的话,他一定不肯放手。
  哪怕摔倒,受点伤也无所谓。
  要跑着过去拥抱对方。
  反正陈驹从小容易生病,吃过不少的苦,久而久之甚至有了抗药性,所以难过的情绪也在六年间被消磨被习惯,终于能笑意盈盈。
  “没想到,你还是咱们中最早结婚的,”陈驹继续道,“我以为……反正就是,记得给我喜糖啊。”
  修长的手指顿住了。
  浅灰色的领带不再翻折,像片阴天的云似的停在裴敬川的手上。
  裴敬川语气很冷:“结婚?”
  他把打了一半的领带抽出来,转过身子,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我,和谁?”
  “啊……”
  陈驹不明所以:“我听说你要结婚了……谣言么?”
  “所以前几天微信上点到我,就是想问,我是不是要结婚。”
  裴敬川的袖子挽起来了点,露出带着腕表的小臂,领带挂在上面,遮住了隐隐的几道青筋,陈驹曾经很喜欢看对方的手,漂亮,修长,不,裴敬川的什么他都喜欢,从脸到身材到脾性,都致命般的吸引着他。
  陈驹也想过,是因为裴敬川恰好符合自己的审美,还是因为遇见了对方,所有的心动才有了方向呢。
  总之,他不能这样继续盯下去了。
  “不是,”
  陈驹站着:“班长想请你吃饭,拜托我在中间牵线,所以那天就犹豫了下,不小心碰到的。”
  裴敬川靠在桌子上,还在把玩那条领带:“然后呢?”
  陈驹吞咽了下。
  “我感觉不太合适,”他双手背在身后,“毕竟生意上的事我也不太懂,更何况……”
  他们已经六年没有联系了。
  陈驹垂着睫毛,没敢抬头直视裴敬川,理亏着呢,他身上的亚麻衬衫皱了,头发也翘着,洗漱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天杀的杜少桦,忙得看错了楼层,亲手给人送到裴敬川的床边。
  领带在指缝间崩得很紧。
  裴敬川必须努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把领带绑到陈驹的手上去。
  完全没有变样。
  做错事就规矩地站好,脚并齐,手背后,声音也放得很轻,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裴敬川曾经很不放心,这样的陈驹,怎么能走上讲台,面对班级里形形色色的学生。
  可同时他也相信,自己喜欢的人在工作上,会做得十分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