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进忠只觉得自个儿就是那六月的窦娥,冤屈的不得了,但见葡萄的眼神几乎能钉死人,他只能讨饶道,“小姑奶奶,我只是个太监,算不上男人”。
葡萄懒得看他这副耍嘴皮子的模样,“快收收你这贱皮子,好好想想怎么给主子做事”。
青杏从旁边插了一句,“还有,别忘了钮祜禄格格”。
于进忠龇着白森森的牙笑道,“放心罢,许是她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
大门,四爷将鞭子扔给一旁的牵马太监,心里却一刻不停的想着事。
皇上刚给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定下“为太子结党会饮”的罪,但往东宫里头送的东西却越来越奢靡,甚至能与乾清宫比肩。
东宫的罪名越来越多了。
皇上是在害怕?还是等不及想要动手?
四爷想的头昏脑胀,打算去兰院换换脑子,只是他骑了马,浑身都是马身上的那股子腥臊味儿,怕熏着兰院里大的小的,又叫苏培盛去备水沐浴。
等到天边的余晖渐渐消失,微光忽明的时候,一行人才提着灯笼径直去了兰院的方向。
第143章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长明灯亮着。
廊下俱是宫灯, 门前、屋后,就连院子里的路边也点着灯,兰院的灯笼数量多的数不清, 就连上方的天空都会被照亮, 陡然走进这样昏暗的内室,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不清。
四爷眉头微皱, “来人, 点灯”。
下人拿着火烛一盏盏的点燃灯火,由外到内, 依次连成一条灯线,瞬间堂屋内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
四爷扫视一周,惯常歪在榻上的人却不见身影。
里间的卧房暗沉沉的,葡萄在卧房门口磨蹭着,一时间不敢进去, 天色还未完全昏暗的时候, 她便小声询问过, 只是被屋内的沉默拒绝了。
苏培盛杀鸡抹脖子般给葡萄使眼色,见葡萄朝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心中免不了一突。
坏事了, 这位主儿不会都知道了罢。
他转念又觉着实在是耿主子恃宠成娇, 天底下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 便是地里的农夫多收了两袋麦子都会纳房小妾, 堂堂亲王之尊不过多娶一房侧福晋而已,她一个小小的格格闹什么脾气呐。
要他说, 既然年侧福晋进门的事儿已经定了,聪明的就应当更小意伺候着, 缠着主子爷分不了神,或者面上大度些,让主子爷心疼也不失一个好法子。
男人嘛,不就那回事。
苏培盛瞄了一眼四爷的面色,连拉带拽的将葡萄给扯了出去。
屋子里,耿清宁正在装睡,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四爷,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用什么立场去说。
脚步声更近。
额头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似乎有人在床边轻轻的松了口气,耳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耿清宁推测可能是四爷在换衣裳,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习惯会更接近,换衣裳这种小事他有时也会亲自动手。
她察觉到有热源靠近,有人躺在了她的身边,熟悉的味道将她包裹,像极了寺庙里沾染了佛香的雪松。
耿清宁鼻头一酸,几乎装不下去,好在耳边很快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想来身边人应当睡着了。
她好悬松了一口气,但又涌上一股火气,他怎么就睡着了,这么大一桩事,瞒了这么久,他怎么能睡着的,耿清宁挪动身体,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
身边人毫无动静。
他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耿清宁气得坐起来,恨不得锤上几拳,她捏了捏拳头,还是跨过他,趿拉着绣鞋去了外间的榻上,炕桌上的荷叶凉茶她一口气灌了两碗,仍然没能压住火气,反而引出几滴泪来。
她恶狠狠的用衣袖擦拭眼角,捞起手边的阅读器试图转移注意力。
《甩掉渣男我狂赚一百亿》
《渣男自有天收》
《我靠打脸渣男在娱乐圈爆红》
可书里越爽,耿清宁就越气,因为小说里的那些情节,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在她与四爷的身上,愈发衬托出她的可怜与可悲,她扔掉书,急急在地上转了几圈,恨不得立刻冲回屋中,掐脖甩巴掌全部来一套。
忍住。
耿清宁闭上眼睛,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住那团邪火。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或许过去了一个时辰,卧房传来了动静,四爷披着衣裳从里头出来,含笑跟她说话,“醒了?怎么没喊我?饿坏了罢”。
邪火蹭的一下又重新窜上心头,他怎么可以跟一个无事人一样,这么平静,毫无心虚和愧疚吗?
耿清宁皮笑肉不笑,“不饿,忙着看黄历呢,五月十六日子真不错,宜嫁娶”。
五月十六正是年侧福晋进门那日。
四爷系腰带的手微滞,“你都知道了?”
耿清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什么叫她都知道了?!就这?难道没有一点解释吗?
她冷哼一声,火气几乎从鼻中溢出,阴阳怪气道,“恭喜你啊,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