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察觉到,那是一个人。他便停了下来。
  一般他在泽祀的院子里是不会被人刁难的,但今天泽祀不在。
  他想着可能是某个侍从要找他麻烦,他躲也不可能躲过去,就干脆停了下来。
  却没想到,那个人将一个包裹递到了他的手上:“这个给你。”
  那是千羽的声音。
  他有些疑惑地接了过去,不知道千羽为什么要给他东西,他们之前分明话都没说过。
  但他刚拿过来,千羽却突然又将东西收了回去。
  “对啊,你眼睛看不见。”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就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苏淮安吓得怪叫:“你干嘛!”
  千羽反而笑了:“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苏淮安能感觉出他没有恶意,才大着胆子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找一个能坐着的地方。”
  “去那干嘛?”
  “等一下告诉你。”
  千羽将他带到了正屋后面的一棵老树旁。老树已不知有多少年,粗壮的根系已经冒出了土。
  千羽将他放在一个冒出来的树根上,自己坐在他旁边。
  苏淮安能听到旁边沙沙的声音。
  千羽什么都不说,他就也没问。
  很快,一个东西,就被塞到了他的嘴里。
  那东西甜甜软软的,苏淮安拿住咬了一口:“好吃。这是什么?”
  千羽笑了一下:“桂花糕,这里还有绿豆糕,红豆酥......很多,你吃完了还有。”
  “为什么给我吃这个?”
  “路过一个镇子的时候碰巧看到了,那里的小孩都很喜欢,想着我们这里也有个孩子,就买了些。”
  “你为什么要给我买。我们都不熟,又没怎么说过话。”
  千羽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碰巧遇到就买了,怎么,不高兴吗?”
  苏淮安慌忙摇头:“没有。好高兴。只是没想到有一个人会对我这么好。”
  他说着头就低了下来,其实在千羽之前也有人给他吃过这样甜甜的糕点。
  他当时好开心,以为终于有人接受他了,但他没想到,那个人在糕点里放了东西,让他发烧了好多天,那几天全身都是疼的。
  他并没有怀疑那个人,还是后来泽祀查到的他。那个人被泽祀严厉地惩罚了,他之后再也没碰到过他,只听说罚得很重。
  那之后就没人再敢喂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也没人再向那个人一样,愿意和他好好说几句话。
  千羽见他的模样低沉,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怎么吃得要哭出来的模样?”
  苏淮安连忙摇头:“没有。很好吃。”
  “那你怎么了?”
  “我,太高兴了。”
  千羽闻言忍不住笑:“你这小孩也挺奇怪的。”
  苏淮安闻言也笑了:“嗯。”
  “都不知道是在夸你还是在骂你,你嗯什么?”
  “你说是就是呀。”
  “还真跟个傻子一样。”
  “嗯。”
  “你还嗯?”
  “嗯嗯嗯……”
  “像狗叫一样。”
  苏淮安听了他的话,还真学着狗叫了几声。
  千羽被他逗笑。
  两人都笑了一阵,千羽好奇地问道:“你多大?”
  苏淮安闻言认真地算了一下,那些事是在他八岁生日之后,阿兄告诉他,他被关了差不多五年:“大概十三、十四。”
  “怎么连自己多大了都记不清?你是真傻子啊。”
  苏淮安只嘿嘿地笑。
  “不过我见着凡界十三四岁的孩子都已经很高很壮了,你怎么又瘦又小,看着好像才八九岁的样子。
  难不成尊上还亏待你了?”
  苏淮安摇了摇头:“没有,主人没有亏待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长不高。”
  “你就是饭吃少了,多吃饭,长高了,以后和我一样当大将军。一起守着这个宅子。”
  “好。”
  “这些都吃完。”
  “好。”
  ……
  苏淮安那时真的以为,自己会和千羽一样,做侍卫,甚至是将军。
  泽祀那样用心地培养他,他也努力地在学,想让自己超过宅子中的每个侍卫,想让他变得有用。
  但最后,泽祀却说,这只是他的消遣。
  ……
  苏淮安发现泽祀对他不一样了,是在他成年后,他感觉泽祀对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不太一样。
  泽祀那段时间突然格外的关心他。
  有时泽祀和其他人谈事,苏淮安奉茶时,他甚至能注意到他手上的烫伤。
  那之后他就没再让他做过那些时,但仍总是将苏淮安叫到他的院子里,没事的时候就让苏淮安弹琴,有事的时候也让他站在一边。
  但那时,苏淮安还没觉出什么,知道在他二十岁的生辰那天。
  他自己都不太记得自己的生辰,以往泽祀也不在意,但那一天,他却去了他的院子。
  那时已很晚,他刚洗漱完,正准备睡了,却陡然察觉到有人在自己房间。
  他打碎杯盏,将里面的水凝成长剑,一刀砍过去,但还未碰到那人,他的刀就撞到了什么东西,碎了。
  “怎么?你要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