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衍。”
  正在大家被褚大郎吼得心神乱荡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身为读书人,怎能道人妖孽,而伤人性命,就更不应该了。”
  褚大郎身子一震。
  他艰难的开口,“先生怎么来了?”
  第19章
  褚平霖看着陪方老秀才一同走进来的方盛宇,目光轻闪,其余人的目光都在方老秀才身上,没怎么去瞧方盛宇。
  褚大郎倒很敏锐,他明显的感觉到方盛宇来者不善,不过他这会没有余力去细细琢磨。
  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对方老秀才呢。
  “先生有事让人给学生传个话就是,怎的亲自来了?这冰天雪地的,路上湿滑不走好,您若是磕着绊着的,学生可就罪过大了。”
  方盛宇懒得看褚大郎那副嘴脸,更无兴致理会他人,他只怡然地依门而立,拿一双眼睛去瞧褚宁。
  待褚宁终于肯把目光从方老秀才身上移开,他忙眨眨眼:小爷又救了你一命,打算如何谢我?
  褚宁:说好了分你半头野猪,还想怎的?别贪得无厌啊。
  方盛宇冷哼:你这条小命就值半头野猪啊?
  褚宁:就说要不要吧?
  方盛宇:要!小爷该得的,为什么不要。
  两人的眉眼官司落在褚平霖眼里,直觉不可思议。
  方家这位小少爷性子傲着呢,向来不与村里的孩子玩耍,不想竟与这丫头如此热络,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褚平霖心头微动,不由得转头去看褚平贵,就见他还一脸惶惶的,跟方老秀才打招呼都没精神,便忍不住悄悄去戳他。
  褚平贵双眼茫然的转过头。
  褚平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去看。
  褚平贵脑子里还想着孙女是妖孽的事呢,哪敢仔细去瞧褚宁。
  见状,褚平霖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五什么都好,就是太宠着幺儿和长孙了,他们说什么都信,也不想想这丫头若真是妖孽,还能由着他们作践吗。
  “褚族长也在啊。”
  “方秀才快快上坐。”
  褚平霖只顾着琢磨方盛宇去了,都没主动上前与方老秀寒喧,还是方老秀才先问起了他,于是他赶忙收敛思绪,抻了抻衣襟上前寒喧。
  此时褚守仁也终于稳住了神,态度亲热的迎了方老秀才上座。
  “守仁这是?”
  方老秀才诧异的看向鼻青脸肿的褚守仁,“我刚听说鸿运堵坊的人来过,不过欠债的不是守信兄弟吗,怎么你?”
  论年龄,方老秀才能做褚大郎的爷爷了,不过即收了他做学生,那他便与他父亲褚守仁兄弟们是平辈的关系了,所以他称褚守信为兄弟。
  但身为褚大郎祖父的褚平贵却不敢以方老秀才的长辈自称,他还没那么大脸。
  至于褚平霖兄弟们就更远了去,不能从褚大郎这里走关系了。
  所以他们是各论各的。
  褚守仁本就觉自己委屈,现在被方老秀才问起,自然是忍不住大倒苦水。
  “……要不是这死丫头,我何至于被人打成这样……”
  褚守仁大骂褚守信赌博耍钱时,褚大郎只静静听着没作声,他这会恨不能来个隐身术,把自己变成透明人,是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不过听到他爹把茅头指向褚宁时,他再也无法装做透明人了。
  “爹,说这些做什么,先生整日忧心学生们的课业就已经够累的了,您就别拿这些琐事烦扰先生了。”
  褚守仁心里想着不能让秀才公误会自己儿子,所以便准备把褚宁种种恶行告之于他,也好让他知道,他儿子没有随便冤枉人,更没有随意伤人性命。
  实是那妖孽祸乱家宅,他们也是不得已,才要将其除之的啊。
  从方老秀才进来到现在,还没有半柱香的时间,褚守仁却已想出了一套完美的说词。
  他相信只要自己把握好度,泪水涕零的将所有的委屈哭诉出来,方老秀才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哼,等秀才老爷都发话时,看谁还能救那死丫头。
  褚守仁拿定了主意,想要唱一出大戏,结果他这头情绪都调起来了,儿子却跳出来拦着,怎么回事?
  褚守仁满脸疑问的看向褚大郎。
  褚大郎却是不与他对视,他一脸恭敬的对方老秀才道,“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事,害先生也跟着操心,学生真是过意不去。”
  他这么一说,别人尚不觉什么,褚平贵先就觉得脸上挂不住,“唉,都是我管家无方,才让那逆子闯下这等大祸,还连累大郎……”
  “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己血脉至亲,有事当然是大家一起担着,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爷可千万别这么说,不然孙子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褚宁努力忍着方才没有笑出声,不过还是被褚大郎的无耻给逗乐了,忍不住疯狂撇嘴。
  从方盛宇的角度看去,就见她肩膀轻颤着,快要笑倒了。
  褚平霖、陈振和等人都看得出褚大郎是在说漂亮的场面话,他若真心想着大家有事一起担,就不会怂恿着卖掉三房的丫头了。
  就是现在脑子尚不算清明的褚平贵,也在微微怔楞之后马上明白过来,但有些人就不行了。
  比如褚守礼。
  再比如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