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承蒙殿下大恩,感激不尽。若小王此次能夺回王位,必亲自率西羌兵来助殿下和您的父亲。若是小王不幸,没能回来,还请、还请殿下照顾好我王姐、王弟,姨母、表妹……”
  说着,竟抹了抹眼,又要泪水涟涟。
  李禅秀:“……”王子果然和梦中一样,实在感性。
  他尴尬抽回手,微微笑道:“王子放心,有陆将军在,您必能复位成功。”
  丹恒看着他漂亮指尖抽走,心中一阵莫名遗憾,想了想,又道:“对了,不知殿下可有娶亲……”
  这时,旁边陆骘忽然咳嗽一声,眼神示意宣平。
  宣平会意,立刻上前,笑呵呵拽走王子道:“丹恒殿下,快走吧,大军就要开拔了,您的王位还在西羌等您呢。”
  王子被拽得一步三回头,心中满是遗憾。上了马后,仍忍不住回头。
  直到陆骘又咳嗽一声,开口与他说话,他才终于回过头。
  “对了陆将军,不知你们殿下,可有喜欢的人?”谈完正事,王子忽然又问。
  陆骘:“……”
  宣平:“……”难怪你抢不过你叔呢,都这时候了,想什么呢?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劝王子不要对殿下有不该有的心思。”陆骘说。
  “嗯?为何?”王子忍不住问。
  陆骘:“……活着不好吗?”
  他语气委婉劝。
  .
  李禅秀送走陆骘大军后,又安排好人守碎月城,很快也打算率军回秦州府城。
  秦州战事稍定,等这边安排妥当,他就该回梁州了。
  之前诸事繁忙,他无暇去想裴椹,只在军报和父亲的信中,知道对方些许近况。虽是只言片语,心中也稍稍安定。
  如今忽然空闲下来,却又忍不住开始想对方。
  之前听闻裴椹从长安向北,连下数城。但最近十几日,却没再有消息,他又不好意思向父亲打听,更怕主动问裴椹的话,一旦通信,便止不住心中思念,所以也不知对方近况如何。
  但以裴椹的能为,现在恐怕已经快打到凉州边界了吧?若是的话,那岂不是距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远?
  想到此处,李禅秀心头忍不住微跳,微微攥紧手中缰绳。
  可转瞬,又五指渐松,望着头顶飘着几片白云的天空轻叹。
  即便是又如何?他又不能不管不顾,跑去看对方。而且即便去了,也不过和之前在长安一样,客套地寒暄几句而已。
  他们再也不能回到在永丰时那样了。
  李禅秀慢慢收回视线,心中又涌起一阵酸涩。
  旁边虞兴凡见他迟迟不下达命令,上前询问:“殿下?”
  李禅秀回神,摇摇头,怅然道:“走吧,回秦州府城。”
  说完,率军队开拔,离开碎月城。
  然而就在他离开两天后,胡人忽然纠结大军,再次来攻。
  因为事发突然,且胡人兵力数倍于城中守军,李禅秀得知消息后,立刻率军回援。
  但不知胡人得到什么消息,竟集中兵力,猛攻此地。李禅秀坚守数日,而且早在回援的那天,就已经派人送信去秦州府城,让留在府城的伊浔、周恺调兵,前来支援。
  然而从府城到碎月城,距离甚远,快马行兵,也需七八日。
  到了第六日晚上,城中守兵已万分疲惫。李禅秀穿着沾血的甲衣,靠坐在城墙冰冷的石砖上,神情亦难掩疲乏。
  虞兴凡拿来一个水囊,给他喝几口,润润喉后,忍不住劝道:“殿下,胡人暂缓攻势,您不若先去休息。今天已经是第六日,说不定明天一早,周恺和伊浔他们就到了。”
  李禅秀却摇头,声音沙哑:“胡人定也知道从府城行军到此,需要几日,今晚攻势只会更猛。”
  虞兴凡听了心一沉,城中守兵已经疲惫到了极限,若真如此,今晚岂不……很难守住?
  到了深夜,情况果如李禅秀所料,胡人攻势未减,反倒愈发猛烈。
  城上火光冲天,城下箭如雨发。李禅秀弓身躲过一片箭雨,抬手利落挥剑,砍下一名险些要爬上城墙的胡兵,很快哑声喊人来补上此处防守空缺。
  然而随着伤亡士兵越多,能调配的人手也越少。尤其几日不眠不休的战斗下来,士兵早已疲惫至极,战力大不如前。
  李禅秀也不知还能守多久,是否能撑到明天援兵抵达。又或者,即便撑到明天,可明天援兵还是没来,又该如何?
  毕竟行军路上,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耽误行程,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摇摇头,哑着声音继续指挥。但冲天喊杀声似乎遮掩了他声音,且很快,也不需什么指挥了,胡人就要大举破城攻入,众人都本能地拼命杀敌,无法再去想什么战术。
  李禅秀在火光映照下,一边挥剑,一边竟又想起梦境。这样艰难的守城战,梦中他同样经历过。
  而梦中,他最后等到了援军,这次他是否也能……
  正这么想时,城墙下,胡兵攻势忽然不对,有几股兵忽然转身后撤。
  李禅秀目光一凛,很快,城墙上的其他人也发现这点。
  夜色太黑,看不清远处情况,只能看到远处火把好像变多,胡人的阵型也好像开始有些乱。
  “莫不是……援军来了?”有人声音嘶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