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恺等人见他坦荡,倒是按下几许疑心。只是李禅秀身份不一般,他们仍不敢大意。
  李禅秀这时却蹙眉道:“不必。”
  他相信裴椹,对方正直磊落,有君子风度,不会做那种事。何况他与对方生活一个多月,能不清楚对方身手如何?裴椹若要对他不利,根本不需要把他骗到船上。
  周恺等人却犹豫:“可殿下安危甚重……”
  陆骘这时开口:“要不我去检查吧。”
  他和裴椹好歹是旧识,由他去,既不冒犯,也能保证李禅秀安全。
  哪知这话一落,裴椹脸色忽然有些不好,反而对周恺、虞兴凡道:“你二人来就行。”
  周恺、虞兴凡闻言,不由抱拳,道了声“得罪”,接着利落踏上画舫。
  李禅秀微微尴尬,朝裴椹歉意一笑。
  陆骘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错觉,裴椹好像对他有几分敌意?
  但除了刚才拒绝他上画舫外,裴椹便移回视线,只看向李禅秀,好像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与表情。
  陆骘暗忖,莫非是我感觉错了?
  周恺两人很快检查完出来,再次朝裴椹抱拳道:“刚才有所冒犯,请裴将军见谅。”
  裴椹颔首,云淡风轻道了句“无妨”,接着清俊双眸看向李禅秀,再次含笑邀请:“请殿下到画舫一叙。”
  李禅秀轻点头,抬步踏上画舫。湖面忽然吹来一阵寒风,湖水荡漾,船体也微微摇晃。
  李禅秀正双脚踏在两条船上,随着船体轻晃,身体不由也一摇。
  陆骘和周恺见状,刚要上前,裴椹却更快一步,抬手一把攥住他手腕,将人轻松往身前一带,便把人拉了过来。
  李禅秀猝不及防,撞进他怀中,只觉鼻尖一痛,这甲胄未免也……太硬实了,眼泪差点被撞出来。
  裴椹却觉柔韧身躯骤然入怀,有种阔别已久的充实,心中忍不住喟叹,手臂也不觉横在对方腰间,极力克制着想将对方紧紧扣在怀中的冲动。
  他余光轻瞥一眼还站在小船上的陆骘,眉峰微不可察抬了一下,直到察觉怀中的李禅秀轻推了一下,才不着痕迹松开手,目光幽深,不动声色道:“是在下冒犯,请殿下见谅。”
  接着抬手请李禅秀入内。
  李禅秀没多想,毕竟这看起来只是一场意外。他微微点头,随裴椹入内。
  小船上,陆骘蹙眉,转头看向周恺,道:“刚才我与周统领一起伸手,但裴将军是不是只瞪了我?”
  周恺:“啊?他有瞪我们?”
  陆骘:“……”
  “不过那画舫中的摆设当真精致又贵重,裴世子不会贪污了吧?这来打仗,还带这么多奢华的物品。”周恺又道。
  陆骘:“……”罢了,兴许是他多想。
  画舫内,李禅秀脚踏在绵软绒毯上,看着船内装饰,暗暗惊讶。
  不过他此行不是来看船的,与裴椹一道在一张案几前坐下后,便斟酌要开口。
  裴椹却先为他倒一杯热茶,将几样果脯、零食推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被风吹得有些微红的耳朵上,轻声道:“湖上天冷,殿下先喝些热茶,御御寒。”
  李禅秀微怔,继而不明显地松一口气。
  现下只有他和裴椹两人,对方依旧含笑有礼,看来没那么生气。
  想到这,他来时一直提着的心不由稍微放下,几分忐忑与不安也开始散去。
  他双手握着茶盏,看着案几上香炉吐出的袅袅白烟。披风领口处的一圈白裘毛正好遮住了他喉结,连同耳垂到下巴的凌锐线条也被遮了几分,只露出的白皙秀丽的面容。
  抱着茶盏轻啜几口,感觉身体终于暖和,李禅秀看向裴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有几分沙哑:“裴将军……”
  “对了,还不知殿下尊名。”裴椹也同时开口。
  似乎没料到他也同时开口,裴椹说完明显微愣。
  李禅秀也愣了一下,继而浅笑:“我姓李,名禅秀,嗯……还没有字,你可直接称呼我姓名。”
  说着,他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下“禅秀”两字。他手指细白修长,但并不纤弱,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
  裴椹目光几乎随着他指尖移动,在心中轻念:禅秀,李禅秀,名字也好听……
  直到李禅秀收回指尖,他才终于回神,轻轻看着对方道:“我叫裴椹,字俭之,殿下可称呼我俭之。”
  说着,他也沾茶水,在案几上写下,就写在“禅秀”两个字旁边。
  明明早就成过亲,却此刻才互道真正姓名。两人心中都有种奇怪感觉。
  裴椹不动声色,除了异样,心底还藏着喜悦。
  李禅秀也在心中默念“俭之”,等回神后,发觉竟不止念了一遍,不由耳朵微红,轻咳一声。
  “俭……”他斟酌开口,却发现还有些叫不习惯,又改口称“裴将军”,道:“此前在永丰镇的种种,我想先向你道歉。”
  裴椹闻言,眸光顷刻凝固,握着茶盏的手也一顿,片刻,不动声色问:“为何这么说?”
  听到李禅秀的话,他心便不受控制往下一沉,直觉对方要说的,不是他想听的。重逢的喜悦也消减大半,只是面上仍未表现出来。
  李禅秀并未察觉,秀丽双眸看着他,诚恳道:“你如今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相信也能猜出,我当初是借沈秀的身份,逃离洛阳,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