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琛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指责于他,依照他那本就不怎么样的脾气,是该好好痛斥惩罚陆云琛的。
  但偏偏陆云琛说的不是“您偏心太子”,而是“大哥说您偏心太子”。
  当初,陆云川被贬的时候,曾痛彻心扉地当众指责他偏心陆云朝,他承认他后来是有那么一瞬间反思过自己,不过那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今日又被陆云琛提起,他一反常态地询问起陆云琛的意见,“那你想怎么样?”同时,心中又难免对陆云琛感到失望。
  最近,他真以为陆云琛改过自新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愚蠢,不可救药。
  陆云琛一听,又得意起来,“儿臣认为,应该将太子关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还真敢说啊,伪造的证据,难道还想严刑逼供不成?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是皇帝和陆云朝共同的想法。
  “太子可有意见?”皇帝问道。
  “儿臣……”陆云朝看向皇帝,他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问,毕竟他认为皇帝是不会让陆云琛任意妄为的,直到此刻,他才在这个事件中体会到一点紧张感。
  “请父皇定夺。”陆云朝想,还是这样说最好,反正皇帝也不是会为了几句话改变决定的人,若他心中早已做了决定,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皇帝看出陆云朝的犹豫,他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轻易听从陆云琛,但既然问了他,他也不会完全忽视。
  “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可能让你审讯太子的,不过,既然你一定想要一个交代,朕就允许你去查,什么时候查到了再来与朕说,另外,此事事关太子清誉,只能秘密进行,若是泄露出去半分,朕决不轻饶。”
  陆云琛方才还得意的心情急转直下,这算是怎么回事?查?子虚乌有的事,让他怎么查?而且还不许将这件事传扬出去,连败坏陆云朝名声的机会都没有。
  “谢父皇。”
  陆云朝温和的声音在陆云琛耳边响起,他简直怀疑那是对他的嘲笑。
  “父皇,怎么能……”
  “够了,朕的心情都被你们败坏光了。”皇帝喝断了陆云琛的话,甩袖而去。
  皇帝走后,陆云琛怒道:“父皇凭什么偏袒你?这信不是证据吗?明明铁证如山。”
  “我不觉得父皇偏袒我。”
  “你当然不觉得,因为受益的人是你。”陆云琛怒不可揭,“你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而我连把你的罪行告诉别人也不行。”
  “是吗?”陆云朝若有所思地说道:“幸好我……”不像你那么愚蠢。
  “你果然在得意了吧,我等着你得意忘形,从高处摔下来的那一天。”陆云琛说完这句话,便气愤地离开了。
  陆云朝看着陆云琛的背影,心中鄙夷道:如果我是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查一查对手有没有什么恶行劣迹,只要不闹出动静,就都在皇帝的默许范围内,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也就是落到你这蠢货手中,凭白浪费了。
  皇帝面色阴沉地回到紫宸殿,殿内侍候的下人们见状全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皇帝一言不发地批了许久的奏折,放下笔后,拿出了那封信,来来回回地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和印信。
  “怀青。”
  一道黑影应声落地,出现在皇帝面前,“陛下。”
  “所有人都出去,退出一丈远。”皇帝吩咐道。
  除了怀青,所有人都退出去后,皇帝将那封信递给了怀青,“你看看这是谁写的?”
  怀青看后,答道:“是姜博海。”
  “你确定不会看错吗?”皇帝追问道。
  “不会。”
  “难道这真的是姜博海写给谁的吗?”
  怀青见皇帝并没有避讳自己,便问道:“陛下,这信从何而来?”
  皇帝将在陆云朝那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这封信上并没有提及太子,如果是用来栽赃嫁祸的,为何不写清楚一些?如此手法,反倒像是真的了。”皇帝说出了令他心生计较之处。
  “去查,那个装信的盒子都经过谁的手,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地查。”皇帝命令道。
  “是。”
  陆云朝收到皇帝的传召时,便明白信的事还没有翻篇,皇帝向来多疑,他定然是还要再询问自己一番,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真的是今日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的吗?”
  没有任何铺垫、修饰,陆云朝见到皇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陆云朝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只是每次都尽力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很听话,这一次,他也想像往常一样,附和着说一句“是”,但这个字在口中绕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被心中的不甘压了回去。
  “今日父皇在六弟面前维护了儿臣,儿臣还以为您很信任儿臣,却原来并不是吗?”
  “你为何要将那个盒子单独留下来?难道不是你早就发现了那封信,才将计就计,等着别人来诬陷你。”皇帝目光锐利,面色阴沉,他认为自己的推断十分合理,这确实是陆云朝能做出来的事。
  陆云朝听着皇帝说出的话,只觉得字字诛心,但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淡漠。
  “儿臣是不是应该高兴,在您的心中,儿臣不是那种会落入愚蠢陷阱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