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昕月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男主纪青源。
如果说纪临昱的相貌是英俊,五官端正,剑眉星目,像武侠小说里人狠话不多的剑客,那么纪青源的长相就是英气中带着柔美,眼睛像月牙,笑起来的时候,卧蚕饱满,唇红齿白,像被宠坏的小少爷。
纪青源接住友人抛来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见祝昕月还在盯着自己看,动作无比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
他显然是习惯了和“祝昕月”如此的相处模式,对待她跟对待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没什么两样,态度熟稔又不过分亲密,有别于男女之情,两人的身体还隔着一段距离,只有手腕搭在她的肩膀上,分寸拿捏得极好。
祝昕月皱了一下眉,对于她来说——纪青源是陌生人。
但按照原主和纪青源的相处模式,她如果这个时候拒绝纪青源,岂不是坐实了她喜欢纪临昱?要跟纪青源拉开距离?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她的大房子和资源,忍了!
“没想到你的择偶标准还是一如既往的颜控。”纪青源这话虽是对着祝昕月说的,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这话既夸了他哥长得好看,也给祝昕月解了围,把她刚才的告白解释为单纯欣赏对方的长相,减轻了她告白被拒的尴尬感。
祝昕月忍不住暗叹纪青源的高情商。
纪临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哥准备走了吗?我送你。”纪青源轻飘飘地揭过这一茬,松开祝昕月的肩膀,和纪临昱一起往外走。
祝昕月现在只能看清离她最近的这两人。
没戴眼镜,她毫无安全感,而且泳池边天黑地滑,她又穿了一双高跟鞋,轻易就会摔个好歹,这两人一走,她再留无用,不如跟着他们走。
祝昕月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侧的纪青源,他就穿了一条泳裤,她不敢多看,立刻转移视线,便捕捉到了从自己身侧经过的纪临昱。
他一身挺括的西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垂下的衣袖刚好盖住腕骨,深色外套和若隐若现的白衬衫交叠,腕表的表盘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令人目眩的光彩。
在祝昕月的眼里,她看人只有颜色、形状和线条,纪临昱能够入她的眼,因为他的身材比例足够好,像是从时尚杂志走下来的男模。
祝昕月盯着纪临昱,把他当作指示方向的路灯,紧跟了上去——毕竟离远了就看不清了。
她追纪临昱追得紧,理由很朴素,但落
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纪青源瞄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祝昕月,又收回视线,继续和他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从这边走到大门口最近的路需要先穿过室内。
走进室内,周围就安静了许多,只剩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和前面两人说话的声音。
“哥,我能搬到你那边住吗?梨山的安保比这边好一些,上周这里才抓到一个翻墙进小区的狗仔,其他业主投诉,说我打扰他们。”
“你想来就来,我随时欢迎。”
“谢谢哥!还有最近有几个递到我这边的本子……”
祝昕月全神贯注地跟着前面的人,纪临昱身高腿长,想要跟上他没那么容易,她穿着这双足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鞋跟碰撞地面的声响比他们的说话声还要大。
纪临昱左边听着弟弟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计划,希望自己给他想拍的剧投资,右边听着女人凌乱的脚步声,就像踏在他的耳膜,哒哒作响,乱七八糟的,扰乱他的心神。
有点恼人。
纪临昱瞥了一眼仅落后自己半步的女人,眉头轻皱。
她比他的保镖跟得还要紧。
晚风从堂中穿过,她的香水味如影随形,是一股甜到发腻的脂粉香。
两人距离太近,她的裙摆若有似无地往他的西装裤贴去。
纪临昱避之不及,像是被鬼追,走得更快了。
前面有道门槛,纪临昱轻轻松松地迈了过去。
祝昕月本来就跟不上他的大长腿,纪临昱走得又快,她没注意到前面的门槛,差点给绊了一跤,身形不稳,下意识想要找个能够稳住自己的物体,伸手朝前……
纪临昱感受到身后的风,他躲人早已躲出了经验,往前大迈了一步后,便直接转过身,正对着祝昕月,冷眼旁观她的技俩。
短短的一秒钟,祝昕月的脑海闪过无数人情世故——本来告白搞错人就说不清了,再扑向他就更加坐实了她对纪临昱有意思。
祝昕月身形一扭,硬生生改变了往纪临昱扑去的轨迹,转而倒向旁边的保镖大哥。
“咔!”变故发生得突然,四下安静,这记骨头错位的声音震耳欲聋,像是砸在了他们的心里,任何人听了都会替她疼得牙酸。
纪青源倒吸一口凉气,不忍直视。
纪临昱僵在原地,原先的恼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心情。
她这是……因为他刚才的拒绝,在和他保持距离?
保镖大哥接住了摔倒的祝昕月。
祝昕月疼到眼泪狂飙,愣是一声没出,咬着下唇,摔在保镖大哥的臂膀里。
她习惯了忍耐疼痛。
或者说,她早已经忘记了她是可以喊痛的。
在旁人的眼里,祝昕月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双眉蹙起,眼眶通红,眼眸被泪水盈满,就连卷翘的睫毛也被打湿,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砸在她的红纱裙摆上,梨花带雨。
像是不想在人前哭得这样不争气,她闭了闭眼睛,咬着下唇,努力隐忍着疼痛,做了个深呼吸,身体颤抖,再睁眼时已经收拾好情绪。
脆弱又坚韧。
纪临昱手指蜷缩,心头飞快地掠过后悔的情绪。
是他误会她了,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纪青源见过“祝昕月”在他面前哭起来是什么样子,没完没了、毫无缘由地大哭,发脾气,歇斯底里,一定要人想方设法地哄她才会满意,他很烦她总是哭,所以在祝昕月掉眼泪的时候,他内心本来毫无波澜。
但这次不一样。
这是纪青源第一次见她这样安静地哭,哭得让人心疼。
祝昕月因为过于疼痛,紧攥着保镖大哥的衣服袖子,都把人衣袖攥出褶皱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对着保镖大哥说:“谢谢你。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皱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抬眸时,那双盈着泪光的眼眸缀满了碎钻,语气真诚,任谁对上她都会犯迷糊。
保镖大哥都结巴了:“没、没事。”
“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把衣服给你熨一下,再还给你。”祝昕月以己度人,她上班穿的工作服来回就那两套,这位保镖大哥的衣服手感这样好,肯定不便宜。
纪临昱盯着保镖被她攥皱的那处衣袖,唇角抿成一线。
折痕很深,看得出来她刚才为了避开他,做了多大牺牲。
纪青源扬了扬眉,视线在祝昕月和保镖之间转了一圈,随意地揉了揉自己那头金发,在保镖说话之前,他就截住了话头,说:“你的脚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拍片?”
祝昕月在保镖的搀扶下,仅靠良好的左脚支撑身体,企图站直,但穿不惯的高跟鞋本就不稳,现在更是摇摇欲坠。
“拍片?不用吧。应该只是崴了脚,回去敷一下,再抹个红花油,大概就好了。”
去医院好贵的。原主为了纪青源离家出走进娱乐圈,祝家想要逼她回去,不仅派人来劝她回家,还停了她所有卡,哪里付得起医药费?
纪青源不赞同,说:“之前听你说,你住的地方要爬五楼。你现在这样,能爬楼梯?”
祝昕月抿了抿唇,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青源!”这时,从泳池那边传来喊纪青源的声音,似乎有人找他。
纪青源抬头看向泳池方向,目光在寻找着谁,心里显然更记挂着那头。
祝昕月察觉到纪青源的走神,正要开口,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
“今天是属于你的日子,去好好庆祝吧。”纪临昱轻推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回去,“我送祝小姐去医院。”
他的目光在祝昕月的身上短暂停留,祝昕月模糊的视力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他的动作。
纪青源显然很放心把祝昕月交给他哥,轻快道:“好,那就拜托哥了。”
说罢,便回到他的派对中。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纪临昱朝她走近,祝昕月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幽雅、独特的清冷,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浸过树木、草地,散发出的植物气息。
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又一次出现了那只深色与白色交叠的衣袖,衣服熨帖平整,袖口线条冷硬,垂落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手背青筋明显,如山脉一般起伏。
和先前那次不同,他是主动来到了她的面前。
“祝小姐,我送你去医院。”衣袖主人说。
祝昕月轻咳了一声,视线游弋,攥着裙摆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踌躇着说:“还是算了吧。我……没钱付医药费。”
声音越来越小。
纪临昱盯着她从白皙逐渐变粉的耳朵尖,鬼使神差的,做了一笔倒贴的买卖:
“我付。”
第3章
夜晚的私立医院人少,安静,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水味。
好在祝昕月的脚伤并不严重,只是轻微扭伤,休息一两周就能痊愈。
保镖大哥体贴地推来轮椅,还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双新的女士拖鞋给她换下那双十厘米高跟鞋。
祝昕月拉住保镖大哥的衣袖,因为视力不好,为了确保对方在听她说话,她会一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毕竟这是人类五官里最容易确认的位置。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被她如此直白地盯着,保镖大哥难得红了脸,挠了挠头,咽下那句“这是老板的吩咐”,默默承了她这句谢谢。
医药费的账单全程没有经过祝昕月的手,但她做了好几项检查,估摸着全部加起来应该也有五位数了。
祝昕月进医生办公室之前,听到纪临昱站在医院走廊,压低了声音打电话,似乎是和助理说航班改签的事情。
怪不得他在纪青源的派对上这么急着走,原来是要赶飞机,结果还为了送她来医院,耽误了这趟航班。
祝昕月一边听着医生的嘱咐,一边想,不论立场,纪临昱这人还怪好的,明明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付了钱就走,毕竟他只答应了送她到医院和付医药费,而且他俩没什么交情,真论起来也是初次见面,他却留下陪着她把各项检查做完,现在都快凌晨两三点了。
之前祝昕月看小说的时候,看见“纪临昱”这三个字,就知道安心了,只要纪青源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