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正还不想跟那三位男士共处一车。
准确点来说,如果不是她怕犯罪,现在也该把赵多漫从驾驶位上踹下去。
…见过她出糗的人都该死!
李玮清的电话来得凑巧,她妈细致问了一遍两人见面的流程。
程晚按照归国白月光的情节给李女士现场编了一段甜到血糖爆满的初遇剧情,把老妈哄得开开心心,随后顺利收到一条微信两万元的转账。
程晚欣喜解锁手机,接收信息,视线落在屏幕后唇线又一拉,疲累地靠在车门边,懒得动弹了。
她还以为是银行卡的解冻讯息。
“机场地滑险些摔倒,周北洛扔下行李瞬间揽住你腰,你俩耳尖通红地对视,最后你从他怀里爬出来的时候还听见了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你这到底是心跳还是拖拉机?”
赵多漫不禁被自家姐妹丰富的想象力雷倒,一边开车一边忍笑到肩膀轻颤。
“……闭嘴,你的帐我还没来得及算。”
程晚撇嘴呛了她句,视线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屏幕。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指尖轻点在转账信息上,她最终还是没骨气地收了款。
路程将近大半小时,退出单独的聊天页面,程晚目光落在消息列表又百无聊赖地往下滑了几页。
昨晚跨年,一群陈年老友外加工作上的合作关系都齐刷刷发来了祝福短信,收到信息的时候,程晚正堵在路上举步维艰,压根没细看,更别提回。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里面有部分人好像还挺重要的。
赵多漫程晚同年毕业,两人虽然都在本地上的大学,但并不是同一所学校。
赵多漫学的编导专业,程晚学中文,毕业后程晚本来是要被逼着继承家业的,但赵多漫人傻钱多,直接号召她一起追逐梦想,创了个规模较小的纪录片公司。
程晚在其中主要负责创意策划和文案写作。
昨晚发来跨年祝福的也有一些曾经合作过、且未来也很有可能继续合作的朋友。
程晚耷拉下眼皮,把头埋在膝盖里好一会才认命钻出来,逐一道歉解释消息晚回的原因。
陆续解释了七八个人,拖拽条继续徐徐向下拉,在触及到一个纯黑色头像时,程晚瞳孔突然慢动作般缩起。
00:00
周北洛:[新年快乐,永远开心。]
!
周北洛居然是那种会群发祝福的人!
怎么想的哥,bking路线不走了?
程晚想到周北洛埋头挨个勾选发送对象的动作,莫名有些想笑。
她不自觉往后靠了点,扬起手机眉眼微弯,朝赵多漫搭话,“周北洛搞什么鬼?”
“啊?”
赵多漫被问得一脸懵。
“他昨晚居然群发祝福,还定时00:00。”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何况这都不是异乡,直接异国了。
看来是十分思念老友,居然不计前嫌地把她也选上了。
程晚莫名觉得大少爷有时也挺惨的。
“什么跨年祝福?”
赵多漫竖起耳朵,搜索了下昨晚的记忆后笃定开口:“他没给我发。”
“……?”
程晚顿时有点笑不出来。
搞什么鬼,
难道是看在两家关系的份上,快回国了准备和她冰释前嫌,所以发出一个友好信号?
“他给你发了?他是不是给你发了!”
赵多漫八卦雷达启动,一门心思开始追问。
“……没,”
程晚下意识回避,伸手欲盖弥彰地抓了下头发,“我看有高中同学po出了他发消息的截图。”
“嗐,我还以为……”
许是赵多漫开车需要专心,到了也没听出程晚言语中的不自然。女生目视前方,吸吸鼻子,又开始自顾自地替程晚抱起了不平。
“好歹你俩也是认识最早的,而且你又喜欢——”
“我不喜欢他!”
触发到关键词,程晚立场十分明确,她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程晚要是喜欢上周北洛,我就从天台上跳下去!”
嘶……有点毒。
赵多漫咂嘴,“可高中你不是经常给他带早餐吗?”
“那都是我妈让的,带一次给一百零花钱。”
托周北洛的福,她高中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而且放学回家你还总跟他屁股后面。”
“那是因为我那会儿——”
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她在周北洛家住过半年的事最好还是别往外说了,以身边这群人的想象力,没事都得说出点事。
句子就这么断在那,赵多漫疑惑地瞄了眼侧边。
程晚正垂眸想着什么,看样子是被勾起了回忆,她睫毛长翘,鼻梁瘦高,脸型优越到能直接拉去拍画报,静止不动时也让人极有灵气。
偏偏这么一张脸上生着一双总含水的淡杏眼,五官一中和,攻击性直接降为0,甚至凝视着人不说话时还总让人心疼她是不是在哪受了什么委屈。
但事有前提,程晚的清纯灵动小白花人设事先必须得满足一个必要条件——
嘴不能张。
自己人,别开腔。
赵多漫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扯了扯左肩,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磕了这么多年的cp竟然是无中生有。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探听出声,“那晚晚,周北洛对你来说,到底是哪种定位?”
“储备粮。”程晚不假思索。
“啊?”
赵多漫一时没反应过来。
“末世爆发后,我可能会考虑吃了他。”
我他妈吃吃吃吃吃!
“……”
……
会所有应侍帮忙泊车,几位少爷小姐下车走了约莫有六七分钟,最终选了个暗木调的老钱风包厢钻了进去。
几位都是上京圈子有头有脸的后辈,周北洛家算是涉猎行业最广的,金融外贸,地产内销,世家人脉也属他积累最深。
岩咎家世代学医,齐群则是书香世家唯一的劣根,赵多漫家开厂,服装品牌成立了三四个,而程晚……
她爸妈离婚前也能说道说道,但离婚后公司拆分,渐渐也就不太能打了。
说赚钱也赚点,但始终不如之前,幸好有早年积累的几套固定资产带来收入,也能维持住优渥的生活。
一般来说圈子成员聚在一起都爱谈点生意,但在座唯一有能力的周北洛摆酷不讲话,其余几位倒是想谈……肚子里暂时还没装进去货。
一到这种时间,为了不冷场,大家就开始绞尽脑汁去想八卦了。
说到底,四年也就正规聚了这么一次,还是能捞出很多陈年旧事乱侃的。
程晚听他们从老师离婚说到同学出轨,跟着在边上笑了有二十分钟,她刚要摸出手机看眼时间,脑袋却忽然有些犯晕。
她眨巴了下眼,盯着杯子里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回忆自己叫的这杯到底有没有酒精。
“我靠晚晚,你脸血红!”
背景音有些燥,程晚拍了两下发烫的脸蛋,借着酒精宣布开始重回中学时代的叛逆,
……叛逆前她得先去拿凉水冲把脸。
“我跟你一块去吧。”赵多漫看着她这样有点担心。
“不用,两步路。”
程晚无所谓地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
暗木桌面倒了几瓶没开封的罐装饮用水,绮丽灯光烘托出氛围的同时也照得人眼花缭乱。
齐群瞄见程晚有些虚浮的步子,刚要回头叫自己兄弟去帮个忙,就看见软沙最边缘的男生垂眸已经扔下烟盒,起身跟了过去。
-
周北洛是出来洗手的。
程晚洗完脸出来时正巧看见他在用会所配备的丝质软巾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跟稠绵质地的巾帕搅在一起,冷白和深蓝的撞色,说不清地有几分撩拨。
程晚呼吸不争气地停了半瞬,她额发被水浸湿几缕,又随手拨到一边。
洗手间镜子有拉长人身的作用,她就这么静悄悄地侧着头,忽略掉镜中自己被拉得过分瘦削的脸庞,一双眼睛定神只关注周北洛的行踪。
她得等他走了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