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谢知让在前面压着,那些大臣们便更加放肆,一个个说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太和殿内,吵得活像菜市口砍贪官那么热闹。
  而细数他们的理由,不外乎三点。
  其一,当年昭勇将军和昭毅将军冒犯先帝,皇帝此刻起复殷家,便是对先帝不孝。
  其二,镇守国门须得忠心不二,当年殷家两位将军因为一点不顺便冲入皇宫质问,若将此重任交给他们,焉知他们会不会在某一日起兵造反?
  其三,钱老将军德高望重,军中之人都信服他。这殷家人脱离疆场多年,还拿不拿得动武器?打不打得动鞑靼人?
  可钱老将军致仕已成定局,总也不能让他七十岁还上阵杀敌。
  皇帝一问除了殷家将,还有谁能镇守边疆,下面大臣的意见又各自不统一,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恨不能往耳朵里塞上两团棉花,直到他摔了一本奏折,下面才安静下来。
  皇帝扫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陈砺锋,平静说道:
  “朕提出让殷家将守边,你们说这不合适那不合适。那朕问你们谁合适,你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镇守边疆一事,迫在眉睫。既然如此,诸位大臣便在此处好好商讨商讨,而后告诉朕到底哪位将军合适。”
  “朕身体不适,便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待众位大臣讨论出了结果,再来寻朕。”
  说罢,皇帝起身,甩袖离去。
  小太监们还极为体贴地搬来椅子和桌子,供各位大臣喝喝茶水、用用点心。等到饭点了,还有小太监摆膳。
  端是体贴。
  可这般“关切”,却是叫仁寿宫的太后又忍不住摔了一个杯子。
  “小时候多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跟着那谢知让,净学了些耍无赖的法子!他这般,哪里有一国之君的做派!”
  太后发怒已是寻常事儿了,底下的人见怪不怪,只纷纷缩紧自己的脑袋,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是她闺阁中便跟着她的,自然知道那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往事。
  她摆了摆手,殿内伺候的宫人便鱼贯而出。而后她走到太后身边,悄悄说道:“娘娘,那殷家都沉寂多少年了,怎就突然被陛下看上了眼?您说陛下可知当年……”
  “不可能!”太后斩钉截铁道,“当年那件事,先帝到死都不知道。那时候的皇帝,不过是个毛孩子,又能知道什么?还有谢知让,那时候也还不在锦衣卫,怎么可能会知道?绝对不可能!”
  听太后这般说,心腹嬷嬷也觉得是自己多思多虑了,便不再多想。可她心底,仍是有些许担忧。
  太后却是冷笑,“上次找的那个弄溪,是个滑不着手的。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要挟的把柄,那晦气的东西竟然得痨病死了!还真是老天都保佑他们。”
  “罢了。为今之计,还是要我陈家女儿诞下龙嗣才最是关键。”
  心腹嬷嬷犹豫道:“娘娘,先帝到底才过世一年……虽说陛下乃天子,以日易月,持服二十七日可释。但若陛下执意不肯,娘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啊……”
  心腹嬷嬷能想到的,太后自然早就考虑过了。
  “去把陈灵接到宫里来。等肚子里有了龙种,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说起孩子,太后忽而想到什么,问了一嘴:“瑞王怎么样了?”
  “瑞王殿下还是那样,整日偷跑出去玩,听课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听说昨日他抓了一只蟾蜍去逗太傅,太傅气得又去找陛下告状。瑞王被陛下压着打了板子呢。”
  太后轻笑一声,嘴角含着几分不屑,“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太岁。不管他了。你这样……”
  说着,她招手示意嬷嬷附耳过来,悄声吩咐了几句,眸中有算计一闪而过。
  第202章 想你
  珺璟轩。
  姜蜜趴坐在窗边,望着不远处那几株盛放的绣球花发呆。
  那一丛丛盛开的八仙花,在清寒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就好似皑皑白雪覆盖枝头。
  苏合梳着双丫髻,站在门边,透过珠帘往里看了一眼,好奇问道:“拂冬姐姐,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拂冬正坐在春凳上做绣活儿,闻言却是笑了一下,“咱们少夫人,这是犯相思呢。”
  姜蜜白日里忙得很,也就在夜深人静之时,会忍不住想起那正出外差而不能归家的心上人。
  苏合一个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是相思?于是她茫茫然问道:“姐姐,相思是什么?”
  “相思啊,就是不经意间总会想起的那个人,就是想起他时心里又酸又甜呢。”
  苏合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就和我偶尔想我死去的爹娘一样!”
  拂冬哭笑不得。
  还是个孩子呢!
  里头的姜蜜发了会儿呆,便有些困倦了。她打了个呵欠,眼角不自觉洇出一点泪来。
  她又看了眼那几株绣球,忽而轻哼一声。
  再不回来,花儿都要谢了。
  姜蜜盥洗完毕,便上床歇息了。她躺在谢知让的枕头上,闻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眼皮渐渐发沉,最终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做了个梦,梦见谢知让回来了。
  姜蜜一见那朝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当即就扑了过去,委屈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