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病房探望的时候,小百合还久违地为自己和那个狗屁律师弹奏了钢琴曲。看上去她的记忆似乎停在了被逮捕前,眼下状态稳定。哪儿能想到她竟然密谋袭击护士,假扮他人逃走。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一定是事先制订好了计划。
  那么当时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吗?那支曲子也是演技的一环吗?
  “话说回来,因为状态平稳就放松监管是什么毛病?对方可不仅是病人,还是个罪犯啊。就不能给她的房间装上电子锁、派警备员站岗监视什么的吗?!”
  出于对小百合爱恨参半的感情,比起越狱逃走的本人,古手川更多地把矛头指向了让她逃走的监狱一方。
  “法务省也是,光顾着缩减预算算什么事?!比起稳住官僚工资,更应该把钱花在扩充监狱上吧?!”
  上次和渡濑一起去的时候,古手川就被警备力量之薄弱震惊了。他追悔莫及地想道:早知道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当时就不应该大意,就该要求他们加强戒备。
  “因为员工工资太少招不来人,涨工资不就好了吗?!监狱的警备体制不够,就不能导入最新的防范设备吗?!从国民身上榨取的税金到底是用到哪儿去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手的渡濑终于悠悠开口:
  “古手川。”
  “什么?”
  “吵死了。”
  之后一直到抵达八王子医疗监狱,古手川一路都被禁止说话。
  现场一片嘈杂。
  在场的警察比古手川迄今经历过的任何现场的都多,并且比任何现场的都杀气腾腾。媒体和好事者围了十几二十层,被层层警戒线阻挡在外,一只蚂蚁都别想进来的阵势,就连试图拍摄建筑物的相机都被拦了下来。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拒绝态势,新闻从业者很不满,但警察充耳不闻。古手川和渡濑走近监狱时,警察和记者正在争吵。
  “干吗!拍个照片都不行吗?!”
  “这里是监狱,要拍照得先拿到侦查本部的许可。”
  “你不知道什么叫报道自由吗?这是国家权力的暴力行为!”
  “是嘛是嘛。想抗议你找宣传科去,我们不过是根据上面的要求办事而已。”
  “这可是危险罪犯的越狱!难道不应该向我们公开信息,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吗?!”
  本想着走到里面就能安静下来,没想到住院楼里也都是警察和鉴定科的人。从外套的标志来看,不仅八王子署,警视厅的侦查员也在。这不是普通的搜查现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躁,像被什么追着赶着似的忙个不停。
  “班长,这……”
  “好歹是个一名字里带监狱的地方,囚犯越狱可是大事。现在八王子署和警视厅脸都丢光了,火已经烧到屁股了,都急着呢。你想想,要是逃到外面的有动小百合再搞出点什么案子,把凶猛的野兽放归世界,光这个问题就有好些人得被革职,他们怕着呢。”
  原来如此,古手川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清醒过来。
  那个以旋律作为语言扰乱听众心的钢琴家,对于自己和御子柴以外的人而言,不过是一个患有精神障碍的杀人犯而已。
  “可是班长,现在八王子署和警视厅的人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节骨眼儿上,咱们会不会被当成麻烦啊。”
  渡濑一副事到如今的语气开口道:
  “不是被当成麻烦,就是麻烦。毕竟我们是为了调查青蛙男的案子来的,而八王子署这边是单独在处理有动小百合越狱的事情。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在自己丢人现眼的现场,泰然自若地接待别处的刑警。”
  “那……”
  还是一如既往唯我独尊地行动吗——这句话被古手川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这次得讲讲礼数。”
  抓住一名警官打探究竟后得知,负责指挥现场的,是管理八王子署重案组的警部。古手川一直觉得,会在现场露脸的警部也就渡濑一个。不过仔细想想,也表明这起事件严重到需要警部级别的人亲自到现场督办。
  二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名叫神矢的警部。他正在小百合曾经居住的病房怒斥手下。
  “埼玉县警搜一?”
  神矢有些疑惑地看着二人。虽然渡濑解释了状况,但对方锐利的视线并未放松警惕,的确谈不上泰然自若。
  “这件事不在你们的管辖范围吧。”
  “我刚才说了,有动小百合是和我们手上的案子有关的人。”
  “但她也不算嫌疑人吧。她根本和外界没有接触,连证人都谈不上。”
  “之前的确是。”
  “什么意思。”
  “有动小百合出去之后存在和青蛙男接触的可能。这么一想,您不觉得我们手上的信息也有价值吗?”
  古手川不禁腹诽这算什么讲礼数,不过他决定旁观,毕竟没人比渡濑更擅长这种交涉。果不其然,神矢着了道。
  “……上面不会允许别的县的县警介入这个案子。”
  “我们没打算介入调查,不过是信息交换罢了。我跟您说,这边这个年轻人,之前的案子里可是对有动小百合进行过贴身监视,调查资料里没有的东西,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闻言,神矢看古手川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班长是打算把我当作交涉材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