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母亲志保美奈津子开口第一句话,就直直冲着渡濑去了。
  “我们听说孩子卧轨,慌忙从栃木赶过来,结果又说是被莫名其妙的猎奇杀人犯青蛙男杀害的。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把宝贝女儿还我?!”
  渡濑瞪了一眼神田署的警员,对方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
  “明、明明遗体已经那副样子了,我们做父母的,只想早点把她供养起来,就连这点心愿都不能实现吗?普通民众难道有不顾一切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吗?”
  “奈津子,冷静一点。”
  死者父亲卓从身后抱住情绪激动的奈津子的肩膀。
  “既然是他杀,当然希望警方早点逮捕凶手。警察在为此努力,我们也要忍耐一下,多多配合才行呀。”
  “可是,纯一直那个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我不忍心啊……”
  古手川一直很不擅长面对这样哀怨的场景,但他也能理解奈津子的心情。
  列车事故和高坠事故的遗体,最让人鼻酸。与其说是遗体,不如说是肉片。彻底变形这个词,用在这种地方再贴切不过。
  如果这起案子在调查结束后被判断为意外事故,那死者父母应该很快就能领到从神田车站回收的遗体。但调查后不久,出现了改变案件性质的线索,尸体也因此被转移到了法医实验室。对于想让女儿早点往生极乐世界的奈津子来说,的确是极大的痛苦。
  “关于这个问题,请您不要太担心。”
  虽然渡濑这么讲,但奈津子丝毫没有安心的样子。
  “您女儿的遗体很快就会交到您的手上。司法解剖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种诡辩,也只有渡濑才能说得出口。对于带有犯罪色彩的尸体,司法解剖的确是流程中的一环,但志保美纯的遗体因为被碾压过,已没有解剖的必要,法医实验室要确认的,也就是死者血液中是否存在药物痕迹。因此,要做的事情很少,尸体也很快会被还回来。
  渡濑虽然长相凶狠,但说的话还是相当有说服力的。再加上丈夫的劝说,奈津子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可能和神田署问过的有所重复,但还是希望二位能做出回答。首先,请看这个。二位认识他们吗?”
  说完,渡濑把御前崎、佐藤尚久,也就是之前两起案子受害人的大头照,放到了奈津子二人面前。
  奈津子和卓盯着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后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果然受害者之间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二位知道住在东京近郊,并且知道纯小姐现在住址的人有多少吗?”
  “您是说东京近郊?我听纯说,她有几个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住这边,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信息。孩子爸爸知道吗?”
  “说来惭愧,我都没和她聊过这些……”
  “可是警察先生,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凶手不是随机下手,而是冲着纯小姐去的。要做到这点,必然需要事前掌握纯小姐的个人信息。”
  “纯她不是被无缘无故随机杀人的变态杀害的?!”
  奈津子的表情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您是说那人认识纯,故意把她推下了站台?怎么可能!纯根本不是那种招人恨的孩子!”
  又是再熟悉不过的光景——就在古手川快看腻了的时候,渡濑阻止了奈津子。
  “您女儿被盯上,不是因为人品,而是因为名字。”
  “……嗯?”
  “调查还在继续,因此不方便向您透露细节,不过本案和纯小姐的样貌、行为作风、社会关系,以及其他各种要素都没关系,她之所以成为受害者,只是出于某种偏执的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说,也可称作无差别杀人。”
  奈津子看了看丈夫,转过头来时,眼神充满了愤怒。
  “我不能接受!太没道理了!”
  “女士,所谓杀人啊,”渡濑声音压得更低了,“对于受害者本人和家属而言,都是不讲道理的。这世界上,有意义的牺牲才是少数。”
  请志保美夫妻写下所有他们知道的,住在东京近郊的人的名字后,他们结束了对这对夫妻的信息采集。
  正在古手川琢磨着,就这样打道回府未免显得办事效率有点低的时候,渡濑十分高效地行动起来。他再次叫住刚走出房间并长舒一口气的警员。
  “对目击者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当时在受害者附近等车的,只有一名主妇和一名男性上班族。”
  “受害人落下站台时是什么状况?”
  “案发时,京滨东北线只过站不停车。所以前往东京方向的乘客,都在对面的山手线站台等车。受害者本来是排在队列最后的。京滨东北线刚要进站,她就向后倒了下去。不过两名目击者都说,他们听到短促的尖叫回头时,只看到了受害者悬空的样子,没有看见她被推下去的瞬间。”
  “人多得队伍都排对面去了?”
  “嗯,那个时间段人一直很多。所以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只是普通的人身事故。”
  警员的话多少有点狡辩的意思。不过渡濑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
  “接下来轮到受害者的工作地了。想必你们也把人喊过来了吧?”
  “那是其他人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