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工作,正是不让它继续出现。不过普通民众也需要提高警惕,一旦有任何可疑迹象,还请马上报警,明白了吗?不要有任何犹豫和客气,务必立刻报警。”
  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直到渡濑二人离开,也没有好转。
  “班长,您话是不是说得太重,吓着人家了。”
  一坐进车里,古手川就委婉地表达了抗议。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抗议对这个男人不会有丝毫作用,但还是觉得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狠,吓到那个姑娘。
  “您这么煽风点火,没准儿桂木又要焦虑,又搞起外行侦探游戏来。”
  “侦探游戏倒不至于,但戒备是必要的。”
  “为什么?”
  “你还没注意到吗?‘オ’的后面就是‘カ’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古手川差点叫出声。他抬起头,看了看刚刚辞别的房间。
  梢正透过窗户,不安地盯着他们。
  “喂,该去下一家了。”
  听到“下一家”,古手川迟疑了。按照顺序来讲,接下来该轮到第三名受害人真人的遗属家了。但现在能见到的,只有住在别处的真人父亲,有动真一。古手川心情很沉重。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泄气了?有动的父亲住在别的县,所以留到后面。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还是饭能市内。我们去见见第四个死者卫藤律师的遗属。”
  渡濑的语气仿佛看穿了一切。不过古手川的确被他看穿了心事,所以也没心情多问什么。
  “班长您真相信受害者遗属因为太恨御前崎,把胜雄藏起来的假说?按道理讲,真相只有我和班长您,还有凶手,这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不是吗?”
  “这不好说,毕竟也可能是凶手本人泄露出去的,况且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一个个去证实各种可能性。不过我倒的确有相信的东西。”
  “是什么?”
  “所谓的复仇心。”
  渡濑说话时,始终保持着凝视前方的姿势。
  “你小子也明白吧?被夺走无可替代的人的心情。刚才桂木不也说吗,像是心上开了洞,灌进洞里的,只有怒气和怨念。那些在心里养着恶鬼的人,会慢慢成为复仇心的俘虏。你先前看到那对情侣的时候,是不是觉得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你已经通过切身体会,认识到复仇心有多可怕,又会把人带往什么地方。”
  一如既往的心理分析,不给古手川任何辩驳的余地。
  “班长您怀疑他们俩?”
  “你理解力可真够烂的。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还没到讨论怀不怀疑的阶段。”
  “另外,桂木本人还有可能被盯上?”
  “不是没可能。不管这次的事是不是那个案子的后续,留在现场的碍眼的字条,已经明确向我们宣告五十音顺序规则被继续采用了。叮嘱姓氏以‘カ’开头的相关人员小心,总不是件坏事。”
  难怪渡濑最后那么郑重地叮咛。
  想到这里,古手川不禁汗毛倒竖。
  渡濑明确表示,不让那样的案件再次发生就是警察的工作,反过来也就是说,他确信案件还会再次发生。
  难以置信。
  一股熟悉的恶寒,蹿上古手川的脊背。
  过去整个城市被阴冷的恶意和恐惧覆盖时,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身在警署,裹挟着整座城市的疯狂,都无一例外地将善良的市民变成了恶鬼。
  这世界上有着法律无法审判的罪行。而对这种不合理感到愤怒的人一手导演的复仇,又超越当事人的构想,创造出一座限定了地域范围的地狱。
  仍未痊愈的心底的伤,再次隐隐作痛。古手川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事。
  “请告诉我地点。”
  “饭能1-4-4-0。应该在埼玉饭能医院附近。”
  踩紧油门,一路开往的是最后一名受害者遗属家,也是成为一切起点的人的家。
  古手川强忍着不明确的恐惧,牢牢地握住方向盘。渡濑似乎在思考什么,但眼下古手川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驾驶车子不断前行。
  饭能市内七成面积都被山地占据。因此,离开市区后,田园风情和低矮的山便进入了视线。
  第四名受害者卫藤和义律师,是在生病疗养期间,被凶手连轮椅带人烧死的。曾被重要报刊冠以“为拥护人权燃烧生命的新锐律师”头衔的卫藤,最后倒真是字面意义地燃烧起来了。
  卫藤的遗属,有如今已成年的儿子和妻子。由于儿子在九州读大学,家里只剩下妻子一人。那位名叫佳惠的夫人所居住的公寓,位于山脚一处稍有高度的小丘,睥睨着下方的普通住宅群。
  佳惠招待渡濑二人进屋后,首先对杀害丈夫的凶手没有受到制裁表示了抗议。
  “是叫刑法第三十九条,对吧?被判定不具备行为责任能力的人,哪怕干了坏事也不会受到惩罚。这种法律实在是太过分了!”
  佳惠像是无处释放愤懑般抱怨起来。似乎根本没想过眼前的渡濑本人,也因为第三十九条吃尽了苦头。
  “我丈夫作为一名人权派律师,是站在弱势群体的立场上,守护他们利益的、充满正义感的人。杀害这样的正义之士的凶手,竟然不仅被判决无罪,甚至还被税金养得好好的,可真是没道理。”
  “夫人,您的话一点儿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