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游听见了一点熟悉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寻觅了过去。
他被安置的位置本来就处于这里的中心,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曲奈上将的办公之处也在这里附近。
喻游很轻易就找到了他们,他看见曲奈正在部署着接下来的安排,丁迁和其余军雌都在里面接取着他的任务。
而西清羽还是穿着军雌的服装,无声的等待在门外,一天不见面目憔悴了很多,绿色的眸子却一瞬不停的盯着门口。有两只军雌抱着武器守卫在外面,时不时就会看向他。
喻游没有进去听取曲奈和其余军雌的交流,他停在了西清羽的身边。他能够感知到西清羽身上极其复杂矛盾的色彩。
喻游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他的来意。
喻游沉默的等待了很久,他看见来往的军雌进进出出,曲奈上将却始终没有要见西清羽的意思。门外守着的军雌也悄声的劝解了几句,西清羽只站在了角落里摇了摇头,固执的等待着。
直到天色渐暗,最后一点天光也快要隐没了,这间忙碌的房间才终于不再有了来客。
西清羽等待了一整天,身体因为长时间不移动已经变得僵硬,曲奈上将才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西清羽见状赶忙迎了上去,他嘴唇变得干裂,从昨天被从失落之地救出之后,他就保持着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曲奈上将看向了西清羽,面上还是那副不变的温和的笑意,似乎让西清羽在这里等了一天的虫并不是他,他气质和煦,说出来的话却能让西清羽瞬间变了脸色,“清羽,你是要来向我请求回到帝都吗?”
西清羽抬起了头,“上将,我不是要回去……”
曲奈上将迈步离开了这里,西清羽赶忙酿酿跄跄的跟了上去,但曲奈并没有去听西清羽接下来的解释,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所有的军雌都在忙碌自己的任务,西清羽,如果你不是想要回去了,那你告诉我,你今天除了站在这里,还做了什么。”
“上将,我……”
西清羽说不出来别的话,他今天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浑浑噩噩的等在了这里,固执的想要从曲奈口里得到一个答案。
曲奈镜片下的眼眸不带任何的温度,他并没有刻意慢下脚步等待这只身体孱弱的雄虫,他按照自己的行程巡视着周边的情况,任由西清羽艰难的跟着他。
喻游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应该发生了什么变故。没有了他之前来时的平和,到处都是忙碌的军雌在奔走,空气里泛着沉闷与极淡的血腥气。
曲奈直到巡视完了所有的情况,才终于在一片废墟上停下了脚步。
虫族的边界本来就处于混乱之中,与星兽的战斗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里少有什么保存良好的景观。
因为异变植物的存在,废墟远比富有植被的土壤更加安全。
曲奈回头看向了沉默了一路的西清羽,“你要问什么?”
西清羽张了张口,原本的满腔不解与愤懑也在这一天内消减了不少,当愤怒褪去,他再也没有了质问曲奈的勇气,只能偏过头看向天外,干涩的眼眸遇见风的时候,他不自禁的眨着眼睛。
“上将,就算不可以回去救他们,我们再等一等,说不定他们可以自己跑出来呢……”
曲奈垂眸看着西清羽,“我给你说过了,这是陛下的命令。”
“可是,陛下的命令就一定正确吗?为什么一定要舍弃他们……”
“西清羽,你是想要我安慰你吗?”
西清羽愣了一瞬,他觉得自己眼中的曲奈仿佛突然模糊了不少,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对这位长辈隐约的依赖,只下意识的摇着头,“上将,我没有。”
“没有是最好的,西清羽你记住了,不只是他们,必要的时候,谁都可以被舍弃,包括你,包括我。”
西清羽抬头看着曲奈,他眨着眼睛,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模糊是什么,他感知到有不受控制的眼泪落了下来,泪水划过他干裂的嘴唇,让他整只虫变得更加的狼狈。
西清羽死死的抿着唇,绿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曲奈,一点哭腔也没有泄露出来。
其余军雌都默契的远离了这里,任由曲奈和西清羽站在这里。
西清羽盯着曲奈,仿佛又看见了特维上将,看见一路保护着他们的其余军雌,最恍惚的时候,他好像还看见了西卡林。
他其实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西清羽并不愿意每次都成为那个留下来的虫。
但是事情并不能全部按照他的意愿来进行,西清羽触手可及的也只有自己手中的武器,他只能一点点的捏紧了它,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把眼泪慢慢收了回去。
曲奈等待着西清羽自己缓和情绪,他看着西清羽擦去自己的泪水之后,给他行了礼,终于转身离开了这里。
曲奈等待了一会,看了一会远处,又回过头垂眸看着西清羽的背影,没有虫的时候,他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他拿出光脑继续处理着未尽的事务,直到落幕的天光洒落下来,让这里显得昏暗而又压抑。
喻游没有跟随西清羽离开,他的精神丝弥漫了出来,张扬的在这里显露。喻游突然明白了一点,其实并没有虫不在意,但是他们可能往往没有时间去在意。
喻游最终无声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