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特殊的经历, ”平心道:“才能够造就他这般的境界。”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蚩尤神色复杂道:“所以才会放过拥有着一半巫族的血脉, 而且还在人与巫两族之间彻底地倒向了巫族的一方的我。”
“那样的话,”平心道:“那你可得庆幸, 他只是将那得到的太阳金焰收入了他自己锻造的长剑之中……”
亲自将叶远压入十八层地狱之下的玄冥之所的平心,没有谁能够比她更清楚,那火和冰之间的平衡的完美与脆弱,她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你说, 若他真的恢复了自己身为妖族皇子的所有的记忆, 他还会不会放过你这败亡者的最后的一缕魂魄呢?尤其是你在自认为巫族的情况下……即使你根本就没有参与当年巫妖大战的机会。”
“那娘娘您可有对当年失败了的妖族的魂魄有过职责之外的苛责?”蚩尤敬佩道:“既然您都有这样宽广的胸怀, 那么我相信, 他也应当如是。”
平心闭了闭眼,她挥了挥手, 让蚩尤和一直静候一旁的属下退下, 良久,她才喃喃自语般吐出声来, 极轻声道:“真是可怕啊,明明是你打破了巫族这一次所尝试的‘崛起’, 但我却居然还不能对你表达任何的愤怒!”
人间里。
玄女从云端之上飞下,一双曼妙的双眸如同秋水一般莹莹润泽,她瞧着彻底结束了这场战争的姬轩辕,轻轻行礼道:“恭喜你,陛下,你胜利了。”
她的声音如清风一般, 并不博大,却依旧出现在每一人的耳边。
姬轩辕收回了自己的长剑,玄女的目光在这神异的剑身上停留的一瞬,旋即也不再看它,只是以一种纯粹的、真挚的,仿若朋友一般的态度,来为他恭贺,她确实是有着其他的女仙所不能拥有的智慧和心态,能够将自己放到一个最为合适、也是最为有利的地位上。
哪怕她只是下凡了一个短暂的时间,而在和这位一统人族的皇者之间,也仅仅是只见过几次而已……
“这其中,也是有着仙人你的功劳,”姬轩辕也不避讳,坦而言之地将玄女的贡献讲出:“若非是天庭的助力,九黎那方,由蚩尤所延请过来的异人,恐怕还真是要令我有所踟蹰了。”
“陛下说笑了。”玄女弯唇笑了起来,她试探般地询问道:“虽然我们也想要让自己显得更重要一些,但其实,我们出得力,并没有我们之前所想像得那般多……”
她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正站在姬轩辕身后的白泽和红叶……虽然当时的天上,只有她一方的三位神仙和九黎一方的那两位异人,不,或者说,只是九黎一方的“一”位异人,但却保不准,这在另一旁山坡上的连她也看不清的神秘的人物,到底将多少看进了眼中,既然如此,还不如由自己坦坦荡荡讲出,还更能够博得些好感。
“虽然我也想要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玄女侧过头,像是深为遗憾般叹息道:“但可惜,到了最后,他们二人,也没有一个是由我们所解决……”
说道这里,就连玄女那常年无波的不动心绪,也忍不住心生恼怒,由王母娘娘所亲口派遣下来的任务都不能完成,应龙和女魃,甚至是自己也许都会受到些惩处,她看向姬轩辕始终沉静如初的眼眸,道:“风和雨结合的威力,实在是出乎了我之前的预料之外,他们二人相加之后全力所造成的威力,确确实实是压住了我们一头,而至于之后他们的失败,却其实连我们也不甚清楚明白……”
“也许陛下您愿意给我们解惑,”玄女的称呼中加上了敬称:“为什么,那鼓风之人,会在半途之中,给了自己一方另一人一记冷刀子,而后抽身而退一般失去了踪影呢?”
“也许,”姬轩辕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讶来,他感叹般说道:“是因为他想要去到另一个的战场,而自己同伴的受伤,不仅能够省去他在如此紧要关头离去的借口,也还能够利用他来吸引住你们全部的视线。”
因为风伯飞廉是由黑羽所假扮,因为他是要去见正和蚩尤对峙的姬轩辕,也因为纵然是去见姬轩辕,他也只能在雾气所组成的大阵中见他,因为是昔日里的妖皇太子,在转世之后,也依然是所有人的最中心……他们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未知的危险。
可玄女并不知道这些,而且她也不想更多地质问眼前之人更深的布局,所以,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在目光扫过失败的九黎一方后,十分谨慎地发言道:“以陛下您的智慧,哪怕是到了天上,恐怕也要令众多的仙家,不得不深深拜服!”
……
被误会是人皇陛下所布下的暗手的黑羽,在交还回自己身上的太阳金焰后,正独自一妖,走在一处和这洪荒之中并无不同的山岭中,他目不斜视,脚步平缓,直到一路走到了孤峻的陡崖边,他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他轻轻一跃,跳下了悬崖。
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幽暗的空间中一般,黑羽眼前一黑,一身全部的妖力,在这个怪异的悬崖底,似乎从来不存在,他只能重重地摔倒在一片潮湿腐烂的泥土里,但很快,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而后,就如同他当年面对叶远一般,用一种恭敬到谦卑的语气敬仰道:“小妖参见大人!”
“回来了?”一道低沉轻语般的声音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缓慢响起。
黑羽并不能瞧见这片空间中的任何一丁点的模样,所以,他也不能看见,在他的不远处,是一座十分怪异可怕的雕像,这雕像,并非是向人族日后所供奉的仙神那般神圣庄严,而是一种能让任何生灵一见,便心生恐怖的怪异形态。
不可视、不可思,见之便心生魔怪。
“哦,你将那朵太阳金焰还给了那只小金乌?”这声音笑了起来,如同大地之下千万里处所深藏的涧泉。
黑羽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二者之间差距实在太大所带来的心神的撼动,若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有意,不需要一秒,他这样孱弱的小妖怪,绝对会被泯灭掉所有的感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为之所控。
这样的境况,比起当年的危险,更为可怖!
他是害怕死亡,但,却畏惧此种更甚。
他额上生出冷汗,连连表忠心道:“既然小妖有幸得见大人,又怎么能够再看得上他呢,不过是早已消亡天庭中的旧太子,良禽择木而栖,和大人比起来,哪怕是曾经的妖皇帝俊,也不过是大人威能下瑟瑟发抖的一只小鸟罢了!”
“你说话实在是很好听。”暗中的声音缓缓道:“虽然之前的你便很聪明也很明智地直接乞求我饶命,但那个时候的你,实在是眼界狭小,不知洪荒之大,远去几里,天地之厚,有仙家几何。我向你询问鸿钧,你不知他名,我又想你问起扬眉,你更是不知其人所能,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过是一介山野妖怪,就连血脉的传承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丁点可以称道的来历。”
黑羽有些苦涩地笑道:“大人所言极是。”
哪怕是在黑暗中,他的面上也是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黯然。
“但你却先是得到了以你的能力也掌控不了的太阳金焰,而后又是在仇敌的追杀中落入了我在很久很久之前所布下的域场,并且激活了我所留下的一缕神念,境遇之奇,实属难得!”那道声音轻柔地夸赞道。
黑羽只能赔笑。
“那么,”那声音继续道:“你既然不能知道那两个我从前的仇敌之名,由此可见,就算我说出了我的名字,你恐怕也完全不能理解我的层次,既如此,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今后,你当称呼我为——魔祖。”
“是,”黑羽赶忙道:“魔祖大人!”
“很好。”魔祖的声音里,自始至终都仿佛不曾对自身如今的境况有所怨愤,他所体现出来的,是一种可怖的平静,甚至于黑羽还能够听得出他有些时候带着些笑意般的调侃……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
而这,也还是他无意之中散发出来的渲染力。
黑羽赶紧收摄心神,又一次涤荡自己的心念。
“虽然实力实在是低微,”这样的小妖怪,在从前他全盛时期,根本就连让他去算计的资格都没有,但奈何,他现今也不过是那场道念之争中的失败者,这洪荒,现今是鸿钧玄门的主场,思忖至此,他接着说道:“但却有着一颗天生的魔心,贪婪、狠毒、卑鄙、阴诈,还有一点点不知所谓的傲慢,可见你与我魔道有缘。”
黑羽面露激动之色。
根本就是随口捏造出说法的魔祖柔和道:“现在,你这小乌鸦,还不快来和我这不出世已久的老古董说一说,这万年以后的洪荒,又出现了哪些新的后起之秀?”
对于他们这样的天地大能来说,大道之上的争锋,是远比仇恨和其他所有都更为决绝的生死之别,有我无他,是驾临了善恶之上、不能有任何一丝和解可能的争斗。
他如是,鸿钧亦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扒拉出一个坏人出来,免得你们说作者我才是这篇文里最大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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