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灼弯腰,手臂横在郁汀的膝弯,轻松地将郁汀抱了起来,没有助跑,直接往下跳——
  教学楼的路旁是一片缓坡,不算很高,很长,上面种满了花花草草,最外侧是一排郁郁葱葱、还未落叶的树。
  下一秒,郁汀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视野里只剩下翠绿繁密的叶片,以及乌灼的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微微绷着的下颌线。
  耳边的枝叶簌簌作响,郁汀感觉乌灼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也将那些可能划伤自己的东西挡在外面。
  郁汀的睫毛剧烈抖动着,难以置信地搂紧了乌灼的后颈,闭上了眼。
  也许乌灼一个人可以跳那么远、那么高,但是加上一个自己……
  落地却很轻,宛如一片树叶,郁汀感觉到乌灼的脚尖及地,膝盖稍弯,用于缓冲,自己在乌灼的臂弯间稍稍下坠,又被抱得更紧。
  动静有点大。
  锦城中学的教导主任若有所感似的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作为东道主,四中的老师笑了下,猜测道:“是猫吧。”
  “猫”——惊魂未定的郁汀坐在路边的瓷砖上,透过树影,看到逐渐走远的老师,靠在乌灼的肩膀上,压着声音,小口小口地喘息着:“乌灼,你真的是……万一真摔了,医生问我原因,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坦白。”
  逃课,躲老师,跳楼,摔进医院……被医生知道估计会沦为科室笑柄。
  乌灼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手掌落在郁汀削瘦的后背,一点一点地替他缓和呼吸,“不会摔。”
  好像习以为常。
  郁汀简直要对这个人口中“没有危险”情况产生怀疑了。
  不算怎么说,总算是躲过教导主任了。
  这条路很僻静,周围没有人来,郁汀放纵自己埋在乌灼的肩窝,好一会儿,他听到乌灼说:“这次可以发消息了。”
  郁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上次乌灼被叫走,一天多都没联系上,再往前数,才认识不久也有一次失联。
  他茫然地抬起脸,额头乱糟糟地压着碎发,看着乌灼,眼神里好像很有探究欲。
  “我申请到了权限。”乌灼漆黑的眼眸被树影遮着,很暗,但日光偏移,闪了一下,他的眼睛似乎也被照得明亮,“上次是最后一次。”
  对于上次的事,其实郁汀有点介意。但他不会提出要求,因为不太恰当,不太合理,不是正当要求,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乌灼也会有不能联系、短暂消失在他生活中的时间。但理解并不代表接受,更确切的说,郁汀是在忍受那样的感觉。
  乌灼伸出手,他的指尖落在郁汀的脸颊上,缓缓挪动着,最后碰了碰郁汀的眼睛。他似乎很喜欢郁汀的眼睛——这个尤为脆弱,最容易被伤害到的地方,人类的本能是会避开可能会伤害到眼睛的东西,郁汀却总是任由乌灼触碰。
  乌灼说:“郁汀,你讨厌分离,讨厌离开。所以有的时候会提前切断联系,保持距离。是吗?”
  郁汀怔住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上一次乌灼没有明白的事,竟然在事后发现了真正的原因。
  不是不想见到乌灼,而是对乌灼产生了不正常的依赖。想要远离的举措还未实施,甚至还还没有下定决心,展露出的一小点意图的表象就被乌灼抓住了。
  乌灼太直接了,过分诚实,将一切都坦露,一切都展示。
  实际上会让郁汀产生这种想法的人很少,乌灼是让他以最短时间产生依赖的人。
  郁汀被戳穿了心事,有点尴尬,他偏过头,脸很热,皮肤烧红了,眼睛湿漉漉的,心脏猛地一颤。
  乌灼的一只手撑在郁汀身侧的瓷砖上,另一只手圈着郁汀的腰。外套很宽大,看起来不怎么明显,但靠得很近。
  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不能做到的事,我可以。只要你需要我,想要见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郁汀笑了一会儿,不是很信:“你有魔法吗?比如我对着天空呼唤,你就能闪亮登场。”
  “没有魔法。”乌灼否认了郁汀的玩笑。
  他眼里的笑意明显,语气很认真,就像内容似乎是和郁汀一样的玩笑:“对着天空不行,但是对着手机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那些深沉和冷静短暂地消失了,此时此刻,他和一个普通的、陷入热恋的高中生没有任何区别。
  乌灼总是很明确,总是知道郁汀在想什么:“不需要戒断依赖,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无论有多远,无论在哪里。”
  从第一次见面,一整个暑假,直到现在,他们彼此间的互相放纵,才让这样的感情肆意滋长。
  乌灼再一次重复:“郁汀,叫我的名字吧。”
  幼稚的、不科学的、没有理智的。
  郁汀眨了下眼,低声说:“好吧。”
  在此时此刻,在这一秒钟,他的确抛弃了所有的常识和科学,相信了眼前这个人。
  第32章
  再回到学校已经是中午了。
  可能是中途被教导主任吓着了,郁汀心有余悸,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磨蹭到午休结束才去上下午的课。
  周五的下午是体育课。路允的体育老师最近家里有事,请了长假,学校就将他们分到了郁汀班上体育老师的名下,索性一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