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言没怎么闻过血腥味儿,动物或人的都不曾接触过,电影中那些令人惧怕或作呕的场面,是佟言对血液的全部认知。可如今他趴在细长的伤口上,带着体温的新鲜血液一点点浸湿干燥的双唇,微微刺鼻的血腥味儿侵入鼻腔,佟言緊緊地贴着代表着暴力与残忍的伤口,肮脏地堕落了。
盛屿的手掌在他颈后又圧了一次。无声又蛮横地催促,让佟言轻松了几分,起码将血液卷入口中并不是自己迫切的意愿,他是被逼的。
伤口不深,血液也不多,佟言一直架着的双手,缓缓放在了盛屿的肩膀上,认真且专注的完成他的要求。
期间分过一次心,他想自己可能是个变态,不然怎么能在血液的铁锈味儿中尝出的香甜的味道?
佟言伏在那里,允着细长的伤口,双手緊緊地抱着盛屿宽阔结实的臂膀,像一只吸血鬼一样,恨不得将贪婪的灵魂深深地埋入男人的身体中。
盛屿为什么会同意自己的提议?那句轻飘飘的“爱你”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如今这些问题已经不在佟言思考的范畴之内,他像一个只受源始冲动支配的低等生物一样,顺着盛屿脖子吻了上去,在那颗小痣上流连很久,又去寻他的唇。盛屿却躲了。
男人双手捧着佟言的脸颊看了很久,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看着那里过于艳丽的红,眼神逐渐深邃。
“会听话吗?”
“只要你让我……”
“让你。”
“那会,会听话。”
“真乖。”
盛屿终于松开手,让佟言吻了过来,让那片带着自己血液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
佟言的吻急迫却不粗鲁,让习惯掌控的盛屿总觉得差点意思。他从不委屈自己,立刻反客为主,吻了过去,偿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
眼皮半阖,牙齿猛然一落,盛屿的报复从不客气,佟言疼得有些应激,一声低哼被盛屿吃进了口中。
血液混合的味道不错,盛屿还算满意。
在后颈轻轻捏了两下,就将佟言哄好了,可他似乎只会吻人,盛屿被他熬粥似的熬了这么久,早就忍无可忍。他不耐烦地再一次和他确认:“确定你来?”
“确定。”佟言郑重的神色后又透了心虚,“但我得躺着。”
盛屿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不然佟言怎么会有羞愤的表情?他本来也没想纵着佟言为所慾为,但依旧装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我肚子昨天挨了两拳,现在还很疼,我怕……发挥不好。”
因羞赧而垂下的眼帘遮掩了视线,佟言错过了盛屿目光中的嘲讽与阴戾。话落了有一会儿,佟言的耳边才一热,盛屿将唇印在那里,轻声道:“佟先生不愿付出,那就更得听话了。”
高大魁梧的男人垂眸俯视,佟言眼中的渴望太深了,一时让盛屿生出自己对他似乎非常重要的错觉,可盛屿的心太难被捂热了,他声音中透着不可动摇的压迫感:“我喜欢乖的,请牢记这一点,我的佟先生。”
猛然而来的感觉,像第一次的吻一样,依旧没有循序渐进。
“慢一点,盛屿,慢一点!”
“为什么要慢?”盛屿附身去啄佟言的唇,“佟先生难道不明白吗?1是要满足伴侣所有的需求的,何况是你这种纯1?”
眼前只有一束白光,连盛屿的样子都逐渐模糊,佟言也顾不得纯1的尊严了,破碎地祈求:“求你了。”
佟言的样子取悦了盛屿,他做出好相与的样子,缓声道:“求人可不是这样求的,至少说点好听的。”
佟言茫然的睁开眼睛,用力抱住盛屿拉近两人的距离,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只是一想到你,世界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一些我们以为永恒的,包括时间都不堪一击。”
盛屿不动了,只有游艇随着海水在微微晃动。佟言抬起眸子,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正俯身凝视着自己,目光幽深,望不见底,若是细看,好似有几分柔和,更多的却是审视。
佟言的手指微微蜷缩:“余秀华的诗,你喜欢吗?”
“你以为我让你说的好听的是这种?”
佟言更加茫然,盛屿趴在他耳边教他:“叫声哥哥来听。”
佟言脸上像烧起了流霞,屈起一条手臂盖住眼睛:“我……行吧……盛哥。”
盛屿忽然真正由心而发的笑了,他边吻佟言边说:“佟先生人瞎却命好,遇上我。”心中接上后半句,不然这样无趣,又有谁要?
青筋凸起的手臂撑在佟言身侧,手的旁边是那只还带着血的匕首。男人的手与带血的刀看起来同样凶残,同样暴力,也同样带着残酷的美感与性感,佟言偏头用面颊蹭了蹭那手,又在淡青色的血管上落下了深深一吻。
盛屿皱了皱眉,却没撤开手,用另一只手撩起佟言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很久之后才说:“别走神,难道我不能让你注意力集中吗?”
太过了,已经无法思考。佟言所有的感知都由盛屿控制着,像将?体献祭给了魔鬼,而他只负责沉沦。
直到此时,佟言终于明白,在盛屿手中,他除了任其摆布,已经别无选择。好在,盛屿应下了自己的执念;好在,盛屿强加于他的,恰巧,他都喜欢。
“为什么叫我肥肉?”
“嗯?”
随着海水的涌动,佟言闷亨了一声。
“解释一下肥肉。”
佟言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盛屿:“我就是那只蹲在树下嘴馋的狐狸,一直都在觊觎乌鸦嘴里的那块肥肉。”
“狐狸?”
“嗯,贪心的狐狸。”
盛屿俯身下来亲吻佟言:“我们狐狸先生果然聪明。”
铃铃铃…鱼竿发出了一阵响动。
有鱼,上钩了。
第13章 记了十年?
那些能让你产生生理喜欢的人,你会对他有天生的滤镜,说句不好听的,他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题记
天气很好,斜阳细碎的霞光里,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单角马夫鱼在鱼桶中跳动了一下,溅在甲板上的水,很快便被阳光蒸发了。
“专心一点。”盛屿坐在钓鱼椅上,左手握着鱼竿,右手摸着佟言的发顶,“教过你的,又忘了。”
钓鱼须耐得住寂寞,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发间摩挲,浓密的头发顺滑柔亮,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终于又有鱼上钩,鱼线瞬间绷紧,在空中发出嗡嗡的铮鸣。盛屿有些兴奋,右手向下按了按,开始收线。
当一尾金铁斑越出海面,顺着力道砸在夹板上时,盛屿的右手用了最大的力度,候结上的小痣快速地滑动了两下,在一声圧抑的闷亨中,享受到了征服与胜利的快澸。
待佟言吐了嘴里的东西,漱了口,盛屿已经又下了鱼饵,坐回来。
他没说话,用手指碰了碰佟言泛红的脸颊,离开时在他的唇角抹去了一滴水渍。
“还……行吗?”佟言问这话时在看那尾金铁斑,好似它身上的斑纹是一件很值得研究的事情。
盛屿很想说“一般”,却看着两排低垂的睫毛,临时改了口:“还行。”
佟言有一点高兴,相较于第一次盛屿评价的“牙口挺好”,显然“还行”等同于进步。
他坐在盛屿身旁,靠着船舱,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跪伏的时间太久了,骨头僵硬,肌禸酸胀,有些不舒服。
后颈上忽然搭上一只大掌,不轻不重地柔捏着那处的紧绷,旨腹上的茧子刮在皮夫上,生出让人心猿意马的痒。
自两人做过,佟言就一直不太敢去看盛屿,一方面自己表现得不算好,全程躺着,缺乏自主行为。
另一方面,佟言总觉得这是一个梦,一个泡影,是自己混乱意识里的贪婪与妄念。
若将人看清了,怕是梦就醒了。
可是现下,他还是没忍住,顺着那条手臂偏头看向盛屿,男人在一片蔚蓝中英俊得像《圣经》图册中的神邸。除了慈悲,一切都是佟言的心头好。
男人依旧盯着鱼竿,手在佟言后颈加大了手劲,漫不经心的笑道:“废物。”
佟言爱意泛滥,倒也不与他计较,只在心里顶回去:你行你来啊。
此时临近傍晚,海面悄然起了风,船体摇滉的幅度更大,佟言望着微微荡漾的海面,轻声问:“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盛屿将鱼线放长,又翻出根烟衔在嘴里,随手将打火机抛给佟言,瞧都没瞧他,直接说:“得麻烦佟先生以后一直给我点烟了。”
金属打火机被佟言滚烫的掌温捂热,翻起盖子,修长的手指滑动滚轴,引出一束火苗,送了过去,佟言倾身望着盛屿,清浅的笑意散开,仿若明珠生辉:“荣幸之至。”
盛屿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佟言这双眼睛,虽然瞎了,但的确漂亮,瞳眸浅淡,颜色像晕开的水墨,润泽清逸,只一笔,便是妙手。
看了那双眼睛很久,盛屿才低头点燃了烟,食指在佟言的手背轻扣了两下,算是谢过了。
浅浅地过了口烟,就摘了,夹着烟的手搭上佟言的衣领,一把将人拉到身前,盛屿重重地吻了上去。
男人的吻向来很凶,佟言诧异片刻,就被他带着沉沦,只是佘上被齩出的血口子还没愈合,难免会疼。
“疼?”盛屿贴着佟言的唇问。
“有点。”
“不亲了还是忍着?”
粗粝的手指轻轻刮着佟言的唇角,指间夹着的香烟熏得佟言眼睛泛酸。
他选择了后者,主动送过去深吻,听到了盛屿淡淡的一声“真乖”。
应是又有鱼上钩了,佟言听到了鱼线绷紧的嗡鸣声,他刚想离开,就被盛屿拖回来。男人握着鱼竿的左手猛然向上一提,将锋利的鱼钩刺入了鱼嘴,让它再无逃脱的可能;夹着烟的右手同时箍緊了佟言的咽候,将吻圧得更实。
都是猎物,你怎么能逃?
佟言将候结上的那颗小痣吻得湿漉漉后,才坐回盛屿身旁,肩膀靠着肩膀,看着傍晚海面上令人震撼的霞光。
“你一直记得我?这十年?”
鱼桶里已经有三尾鱼,盛屿这回打算钓一条金枪,换鱼饵的时候,他想到了几天前助手将赵允升的个人资料及社会关系送到自己手上时,在暧昧关系及情人一栏中,看到了佟言的照片。
那个已经忘了快十年的人,终于又被想起来了。
他将饵抛向铺满了霞光的海里:“嗯,记了十年。”
佟言一直记得那天海面上流卷的金色,粼粼地铺展,热烈又璀璨,宁静也温柔……
盛屿拿着鱼竿走回来,坐下来问:“那时你怎么那么快就转学走了?”
佟言一怔:“当初你找过我?”
盛屿还记得当初他纠集了几个人去堵佟言,麻袋都准备好了,他却转学了。
望着海面,盛屿摘了烟:“毕竟是我的初吻,毕竟……”他望向佟言,目光深邃,“毕竟你的嘴唇很软。”
佟言看到了盛屿眼中的倒影,才惊觉,原来自己也被裹入了霞光,镀上了一层梦幻似的瑰丽。
他又想去吻人,却被男人嫌弃的推开:“再肯,候结都被你肯平了,什么他妈臭毛病。”
见佟言有些失望,盛屿“啧”了一声,一把将运动衣的袖子拉起,露出小臂上的一颗小痣,衔着烟的下巴抬了抬:“啃这儿,真是惯的。”
佟言笑着在那里落下一吻,掀起眼皮看他:“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借读过很多地方。”又问,“那时你为什么要欺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