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思不开口则已, 一开口, 这些话字字伤人于无形, 还残忍地就指着人最疼的伤疤戳,明韶公主何曾吃过这样的瘪,想当年她在这宫中耀武扬威的时候, 这个小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
唇瓣反复蠕动, 明韶公主满腔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赵三思身上的那件绣着五爪金龙的常服时,又悉数咽了回去, 牵着身旁小淮安王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垂下眸,福身行了一礼,“明韶谢皇上赏。”
这个皇弟比她预料中难缠, 也许比旁人说得还要心机深沉,并不好对付。
“皇姐客气了。”她一收敛, 赵三思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她并不喜欢咄咄逼人,对她来说, 这些从未见过面又已经出嫁的皇姐,并不重要, 只要安分守己, 更不要想着去打贵妃的主意, 她半点都不会亏待了她们。
虽然是亲姐妹,但两人的初次见面就如同一场交锋,自然是相看两厌, 客气了两句,李忠贤就带着明韶下去了。
后宫大大小小的宫殿是不少,但阔气的宫殿并不多,算起来,如今除了中宫长宁宫空置,其他能排的上号的宫殿都住了人的。
李忠贤虽应承得痛快,但眼下安排起来,内里却是愁得肠子都快要打结了。引着人从承乾宫出来,往后宫去时,他还是斟酌着开了口:“公主,皇上仁慈,先帝的那些后妃,除了未入彤史的十四位选择了出宫,她让剩下的二十五位主子都留在了宫中,其中原就有九位是一宫之主,因而眼下……”
“公公不妨直言。”明韶公主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丹凤眼微微一垂,拿了帕子往眼角擦了两下,泫然欲泣的表情十分到位,“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宫知道,这宫中怕是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皇上……她大约也不大看得上本宫这个皇姐的。”
明韶公主这猝不及防的示弱让李忠贤愕然了一瞬,他也算是看着这位公主长大的,何时不是盛气凌人的?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心里对这位公主有了一番新的计较,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皇上年岁小,性子最是单纯,待人最是慈和的。公主这么说,皇上怕是会伤心。”
明韶公主擦虚泪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刻意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似哽咽的声音道:“公公方才也瞧见了,皇上同本宫说得那些话儿,那一字一句,都直往本宫的心窝子戳……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皇上和本宫有着血海深仇……”
“还请公主慎言。”李忠贤扬声打断了她,“皇上乃九五之尊,公主头次拜见,不行大礼,单是这一点,皇上若不宽和待您,就能治您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明韶公主先是一惊,随即又是怒了,“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忘了母后对您的提携之恩?”
原来是在这等着,所以肆无忌惮地挑拨?
“奴才一刻都不敢忘。”李忠贤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公主今日这些话,奴才就当没听过。但奴才是大昭的奴才,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是先帝亲自选的继位储君,奴才自然是要像侍奉先帝一样,尽心尽力地侍奉皇上的。往后,还请公主自重。”
明韶公主怎么都没想到李忠贤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这个才冒出来几个月的小崽子收买了,明明从前对她母后最是忠心耿耿的人,怎么会……
既然挑破了,李忠贤也就不觉得自己难做了,眼下他也算看明白了,明韶公主这次后宫,怕并不是安的什么好心。“公主说远道而来,很是辛苦,奴才便不多耽搁了。眼下这些宫殿,凤吟阁和锦绣殿都是刚刚修葺过的,公主可是要选择何处?”
她堂堂嫡公主,竟然只能住凤吟阁和锦绣殿这等弹丸之地?明韶公主眼神一冷,示弱的表情瞬间就收敛了起来,“公公,这就是皇上给本宫安排的地方?”
“公主说笑了,皇上日理万机,这等事自然是交给奴才来办的。”李忠贤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吻,“公主若是对这两处地方不满,奴才再给您仔细挑就是了。”
“本宫不过是随口一问,就不麻烦公公了。”明韶公主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垂下眸,又弱了语气,“左不过本宫孤儿寡母的,也占不了多少地儿,就锦绣殿好了。”
李忠贤垂眸,沉默了小会才躬身应了,“奴才这就带您和小王爷前去。”
凤吟阁从前就是未出嫁的公主的居所,只是比锦绣阁要阔气宽敞,只是一般受宠的公主出阁前都是在各自的母妃宫中,只有那等不受宠且母妃又没了的或是及笄了却还没有许配人家的公主才会住这里来。高宗皇子子嗣不丰,先帝更是没留下半点血脉,因而凤吟阁一直闲置,才显得萧瑟破落。
修葺过后,让明韶公主母子住进去,觉不会是亏待了人。
平素最讲排场的明韶公主却宁愿选择锦绣阁而不选择凤吟阁……
李忠贤心里存疑,带着明韶公主过去的时候,一路都在琢磨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直到路过颐华宫时,脑子才灵光一闪——锦绣殿紧挨着颐华宫,而明韶公主的生母珍贵妃与毓太妃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明韶公主若是无意,那也太过巧合了。
可若是有意,那……便是来者不善。
李忠贤心里咯噔一声,走过了颐华宫的正门,这才微微顿了顿步子,偏头看向明韶公主,“说起来,公主可知方才这宫里头住的是谁?”
明韶公主凤目一垂,很快又顺着李忠贤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好奇道:“当年本宫还未离宫前,记得这里住的是父皇很喜欢的梅妃的,如今倒是不知晓了。”
李忠贤笑了笑,又转身往前走去,“高宗皇帝驾崩后,先帝夜封梅妃为太妃,和其他几位尚健在的太妃一同居于永福宫。如今这里头住的人,公主也是知晓的。”
“哦?”明韶公主一脸不解,“本宫离宫的时候,皇兄还只娶了皇嫂,侧妃都没有,当年父皇驾崩之后,本宫也只是等到皇兄登基便又匆匆回了淮安,后来便一直不曾回来过,这些年来,倒当真不知皇兄都纳了那些人家的女儿。”
“先帝并不沉于女色,只是一直没有子嗣,才在大臣的催促下,前后接了些人入宫。”说起赵瑾,李忠贤神色有些怅然,顿了顿,才敛神道:“这颐华宫住的就是公主的表妹,安阳伯家的大小姐,如今的毓太妃。”
“是吗?”明韶公主语带惊喜,又回头看了一眼颐华宫,似在和李忠贤说,又似在自言自语,“锦绣阁离颐华宫十分近,本宫倒是能常和她去说些体己话了。”
李忠贤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思索要如何去同丞相商议一番了。
淮安是远隔京城千里,但明韶公主不可能对毓太妃入宫的事半点不知情,而她却是表现地半点破绽都没露,可见这几年,这位公主怕是同昔日那位跋扈的公主有了不同。
即是有了城府,在小皇帝面前却这般不懂礼数,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明韶公主在试探小皇帝的深浅。
李忠贤越想越觉得后背汗意涔涔,亏他之前还觉得小皇帝逮着这明韶公主的痛处戳确实有些护那位夕贵妃护过头了,如今一看……怕是轻了。
思索间,锦绣殿就到了。
李忠贤敛了心思,招呼着宫女太监下去安排,亲自盯着宫人帮忙收拾妥当了,这才同明韶公主告退。
“方才本宫说话有些冲了,还望公公体谅,您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应当明白本宫这心直口快的性子。”明韶公主虚扶了行礼的李忠贤一把,把一个荷包放在他手里,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本宫方才想了一路,确实是本宫放肆了些,回头还望公公在皇上面前替我解释一番。淮安确实闭塞偏僻,此次带着誉儿入京,本宫也是想着在京中逗留一段时常,带着誉儿了解一番京城的风土人情。”
李忠贤心里“咯噔”一声,把手中的荷包又还了回去,面上笑着,避重就轻道:“公主这般客气,折煞老奴了。您且放宽心,皇上胸襟开阔,不会把您的那些话放在心上的。再者,公主您也说了,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自然该为您兜着的还是要兜着的。”
他不收,明韶公主也不勉强,“那便麻烦公公了。”
李忠贤又同她客气了几句,才告退,回了承乾宫准备和赵三思复命。
如今五月天,天气要热不热的,微风一吹,便是睡意朦胧。赵三思用过午膳后,两只眼睛就开始打架,但花容就是不让她睡,说是刚用过午膳,要消消食才能睡。
她困的要命,哪里管消食的事,在后花园溜了一圈,瞧上了后花园的一株低矮的香樟树,眼珠一转,就同宫人说,要玩个捉迷藏的游戏消食。
花容自然是依了她,结果就一小会闭眼的功夫,赵三思就顽皮地爬上了大樟树。
这大樟树低矮好爬,但树枝十分粗壮,眼下的季节,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她爬了上去,就找了一个好靠的树杈,眼一闭就睡着了。
李忠贤从锦绣殿回来的时候,花容正带着宫人满宫地寻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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