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月把,看了一遍,指尖一转,就放在火上烧了。
  她并不担心会被那沈大夫人知道。
  方才青萝给她讲沈姑娘遇刺时的情景,当时刺客一来就逼问谁是沈大姑娘时,赖婆子和朱婆子几乎是立刻将沈姑娘推了出去。
  青萝连想要冒充自家小姐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恶奴,她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能活着见到沈夫人,让她们活着让沈家知道自己并非沈姑娘,也就让他们多了一个名义上可以拿捏自己的把柄,并不方便她查真凶。
  何况,这两个人还动了把无辜女子卖到青楼的心思,可见留着也是祸害。
  想到早晨时还温温柔柔交代自己的沈姑娘,苏幼月已经痛到麻木的心脏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难过。
  若是沈姑娘没有遇见自己,是不是就这样默默死在野地里,唯一亲近的丫鬟也很快被人处死,再也无人问津,无人知道过,这世间还曾有过这么一位温柔的女子。
  苏幼月上一世被人害死时,尚且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年幼时尚有过父亲祖母疼爱,还有一个她虽不知却深爱她的谢渊。
  可沈姑娘除了青萝相依为命以外,一无所有。
  性子简直温柔得令人心碎。
  翌日一早,两个婆子便来催着上路。
  苏幼月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做起事来不急不慢,先下楼用了早膳。
  两个婆子显然对她的慢吞吞很不满意,但碍于如今有求于她,没有开口。
  出发之后,苏幼月却又提出要去安顿沈姑娘的尸首。
  赖婆子愈发不耐烦,嘴上都有些压不住语气了:“姑娘,咱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就要赶不上婚期了,到时候皇上责罚下来咱们可担不起啊!”
  青萝愤愤不平:“难道一个婚约而已,比我家小姐的命还要重要么?”
  赖婆子撇嘴:“青萝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大小姐危在旦夕,自然是得以大小姐的命为重,可如今大小姐已经走了,自然是得以活人为重啊,难道大小姐忍心看到父亲母亲受责罚么?大小姐可是最孝顺的。”
  苏幼月淡淡看着赖婆子,没有开口。
  赖婆子还以为她被自己唬住了,心里舒坦了几分,这女子看着比东荣人柔弱多了,就连圣都里那些中原人看着也比她强壮一些,说到底也就是个弱女子,自己唬一唬还不是随便拿捏?
  说罢,她就要给苏幼月引路。
  苏幼月却站在原地没动。
  “先去给沈大小姐安顿后事。”
  她语气浅淡,让人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威势。
  这是她上辈子做了十年大夫人,管理后宅养出来的气势。
  她在陆家未曾倒台时,也曾是一呼百应,那些下人没有敢忤逆的。
  谢渊在时,她时常在他面前娇娇软软的,像猫,哪怕是再具野性,也会对信赖之人敞露柔软温暖的肚皮,谢渊不在时,她可不是什么真娇娇软软任人拿捏的小姑娘。
  赖婆子一愣,心里下意识有些发怵,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就是不敢再随意顶撞下去,脸皮紧绷了会儿后,才勉强应道:“大小姐是姑娘的恩人,姑娘自是该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去再安顿一番大小姐的后事。”
  等一上路,离苏幼月三个远了些,朱婆子就到了她旁边问道:“赖妈妈,我怎么感觉咱们找这姑娘邪乎得很,等晚些咱们还是好好盘问盘问她身份吧。”
  赖婆子自有这个打算,却反驳道:“什么邪乎不邪乎的,这女子和她那丫鬟看着风一吹就能倒,你我还拿不下她们?青萝那丫头也是个不中用的,实在不行,等到下一站青楼就叫几个龟奴来,把她那丫鬟和青萝一并绑了卖进去。”
  朱婆子这么一想,也放心了些。
  两个姑娘而已,楼里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几人很快到了昨天她们遇刺的地方,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和简陋的坟包,苏幼月默然了片刻,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让青萝去请了人来,买了副上好的棺材,将沈楠楠先葬在林地里。
  “沈姑娘,我定会给你报仇,让你的仇人血债血偿,让所有对你心怀不轨之人付出代价。”
  苏幼月缓缓在坟前跪下,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磕了三个头,语气沉得像是暗流。
  锦儿也跟着跪下,眼圈红红的,青萝则又哭得不能自已。
  赖婆子和朱婆子脸上不耐,连样子都没做,就在旁边站着看着,还有几分不屑。
  连她们都不知道什么人会对大小姐下手,她们几个对圣都人生地不熟的又有什么办法,怕不是异想天开,大话说得太早。
  安葬完沈楠楠,苏幼月就踏上了前往圣都之路。
  两天过去,确定在大盛的人还没搜寻到谢渊的下落,她愈发坚定了这一趟前往圣都的心。
  又过去两日,折影夜里听见两个婆子在密谋要将锦儿和青萝一并卖到附近的青楼里去。
  第二日一早,她们继续赶路时,路边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青年,说是要卖身葬父,求她们掏钱将人买下。
  两个婆子脸色顿时像是吃了屎一样。
  这一般卖身葬父的都是年轻姑娘,还值几个钱,这个瞎了眼的男人能值什么钱,难道还打算卖后门?
  “快滚开!”赖婆子毫不客气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