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几天天气都很好,不像之前那样雷雨阵阵。
  只是到了天蒙蒙亮,寺门大开时,上香的人又多了起来。
  人来人往,在他身边议论纷纷,他丝毫也不在意,像是看不到。
  温月却很难受,不开心,他这么骄傲的人,向来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宫恒夜声音已经更加沙哑了,他紧捏了捏她的手,“跪佛祖而已,这算什么屈辱?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他依然动也不动的跪着。
  日升月落,眼看着热闹的寺院再次安静下来,寺门再一次要关闭。
  温月彻底忍不住了,正要不管不顾拉宫恒夜起身,一道身影出现在寺门前。
  老和尚穿着灰扑扑的寻常僧袍,对他们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道了句,“阿弥陀佛。”
  温月看向他。
  却发现那老和尚目光也没有落在宫恒夜身上,而是落在她的身上,“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温月抓着宫恒夜的手下意识收紧,心慌慌。
  她听不懂这种佛语,可她觉得,这和尚好像能看见她。
  宫恒夜也发现了。
  他握紧温月的手,开口想说话,然而嗓子太干一时没发出声音。
  闭了闭眼,喉咙滚咽,再开口,声音嘶哑到几近无声,“大师……”
  缘净:“施主想说的话,贫僧都已经知道了,施主还是请回吧。”
  宫恒夜低垂眸,“大师如果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缘净摇头叹息,“阿弥陀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施主又何苦如此执着?”
  宫恒夜苦笑:“大师已经修成了佛果,可我是寻常凡人,无法不执着。”
  温月看看缘净,又看看宫恒夜,根本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谜语。
  而缘净沉默的看了看他,忽然说:“这寺中菩萨的金身许久未修过了,也是该重新修缮修缮了。”
  这就答应了?
  温月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宫恒夜已经道:“多谢大师,我马上去安排。”
  缘净点点头,又看向温月:“女施主,这是十年前你自己结下的善缘,贫僧如今也算是还了这场俗缘。只是你二人如今这般执着,以后若得苦果,可不要赖贫僧没有劝过。”
  温月一愣,“你真能看到我?”
  缘净笑笑,“好了,二位施主请回吧。”
  他转身要回去,宫恒夜忙又叫住他,“大师可否……”
  “不可。”
  缘净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拒绝,“这种逆天之行,贫僧睁只眼闭只眼已是极限,施主莫要再多纠缠。”
  宫恒夜喉咙滚动,最终还是道:“多谢大师。”
  缘净离开,温月才小声问他,“你刚才是不是想让他帮我复活。”
  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温月轻哼,“这个大师看起来也不太正经。”
  说话也好,做事也好。
  根本没有得道高僧的样子。
  宫恒夜只是笑笑,这位缘净大师向来如此,性格活泼也直接。
  他只好奇,“大师说的善缘是什么?”
  温月想了想,“可能就是我当年跟着何丽华到这寺里来烧香,然后帮他穿了一根针?”
  当初老和尚就在院子里补衣裳,她跑过去时正好见他皱眉穿针,便顺手替他穿了。
  老和尚当时看着她笑,“小施主是个有福气的人。”
  没想到就这么一件芝麻都算不上的小事,这位大师竟然都能记得。
  她说他不是得道高僧,也是亏心了。
  这根本已经快成佛了。
  温月想到这里说:“以前我觉得他说得没道理,我哪有什么福气?可我现在觉得,他是有真本事的。”
  她望着他笑,“他说得没错,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嗯。”
  宫恒夜也点头,摸摸她头发,“我们月月当然是有福气的人。”
  温月扶着他,“小叔你快起来,别跪了。”
  宫恒夜顺着她起身,却在起身那刻,大脑一阵晕眩,然后闭上眼倒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最大的隐患暂时解除了,宫恒夜心情放松下来。
  又加上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一直跪着,这倒下去就昏迷到了第二天下午快六点。
  醒来时,嘴里念叨的还是“月月”,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温月,却对上宫元任那张纠结的老脸。
  宫恒夜目光微顿顿,接着就看到温月的脑袋从宫元任肩膀那边探过来,对他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宫恒夜:“?”
  说实话,正常人可能都会被吓得再次昏迷过去的。
  好在他这段时间已经被这捣蛋鬼练出了强心脏,不过是一瞬就恢复了寻常,快得宫老爷子都没看出来什么,他已经平静的叫了声,“父亲。”
  宫元任“嗯”了声,这才从他刚才那声“月月”中回神,“醒了就好,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宫恒夜摇摇头,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温月从宫元任身后跑去了沙发乖乖坐着,对他说:“我就听见你醒了就想看看,现在我放心了,我不打扰你们,你也别看我,你跟宫爷爷好好说话别惹他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