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恒夜:“……”
  温月又哼唧唧说:“倒是小叔,这种话说得这么顺口,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
  宫恒夜:“……”
  他默了默,忽然轻声一笑,“我其实也没跟人说过,就跟一只鬼说过。”
  温月目光微动,“真的吗?”
  宫恒夜松开她,轻飘飘回:“你猜?”
  温月:“?”
  然而宫恒夜显然已经不准备再说这个话题了,他系好安全带,“好了,回家了,坐好,要是掉下去了就自己飘回去。”
  回家两个字让温月神色又是一动,她“哦”了声,乖乖坐好。
  车子发动后,她忽然又偏头看他,有些得意的说:“小叔说的,肯定是真的。”
  宫恒夜唇角微撩,单手落在她发顶,揉了下,“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对我说?”
  温月抿唇,“这种话又不是能随便说的……”
  她嘟囔,“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说几次就能爱上吗?”
  宫恒夜神色不变,“不然呢,不从说开始,难道从做开始?”
  温月:“?”
  宫恒夜快速掠她一眼,移开目光,轻啧,“可惜。”
  温月:“?”
  可惜什么?
  好在宫恒夜也没再逗她,而她也不好意思跟他一直说这样的话题,安静下来。
  回到酒店房间,宫恒夜洗完澡躺上床,想让温月上来陪他,被温月拒绝了。
  “抱太久,我的温度会影响到你的,不行。”
  她依然就在床边的地毯坐下,陪着他。
  灯熄灭,房间里昏暗而安静,窗外雨声还没停。
  宫恒夜睡得依然不是很安稳,他从梦里惊醒时,天还未亮。
  温月低声叫他,“小叔?”
  宫恒夜轻喘着侧过身,看着乖乖趴在他床边,眼神担忧的望着他的温月,忽然就平静下来。
  和她对视了片刻,他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父母在一起的前面二十年,也没有想过要生孩子。”
  温月神色一怔。
  她撑着下巴望着他,“所以,你和宫妍……”
  宫恒夜目光轻动,重新平躺,望着天花板,“他们离家出走后日子过得并不好,加上生孩子可能会带来的问题,所以他们一开始想的是不要孩子。”
  “后来,我父亲靠着自己慢慢创起了一份家业,他工作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母亲开始变得恐慌不安。”
  “她抛弃一切跟了我的父亲,她的人生也只有我的父亲,可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她害怕我父亲会在越来越成功后厌恶她,恶心她,怕我父亲会觉得她是他人生的污点,所以她有了想要生个孩子的想法。”
  “她是瞒着我父亲怀上孩子的,怀上后父亲也想过要她把孩子打掉,因为父亲还有理智。可我母亲却被父亲的态度刺激到,认为父亲的确是厌恶了她,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直到生下我……”
  他的出生,对于父母的关系是一种缓和。
  因为他很健康。
  可也是因为他的出生,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他的父母因为他的缘故放松了警惕,生下一个孩子后,又想要个女儿。
  母亲再次怀孕。
  可这次他们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宫妍其实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开始的时候还没察觉,后来慢慢的,随着她长大才发现她先天智力缺陷,且有先天性癫痫。
  “长到了四岁,她也只认识妈妈,和哥哥。”
  至于那个从发现她智力缺陷开始就因为愤怒而责怪母亲,时常不回家的父亲,她是不认识的。
  父亲出轨了,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他想要那个女人给他生个健康的女儿。
  父亲甚至经常带着那女人回家,就好像他们是快乐的一大家一样。
  失去了家族庇护又没有工作能力,一无所有的母亲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而她越是唯唯诺诺,换来的越是无穷尽的侮辱和打骂。
  父亲开始怨怪她年轻时的勾引,说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离开宫家被宫家除名,不会受苦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她,他们不会剩下这个智力低下的傻子女儿被人嘲笑。
  这个智力低下的女儿出生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母亲的罪过。
  她的精神在一日日压抑抑郁中彻底崩溃。
  出事那天,她杀死了熟睡的丈夫和那位年轻的情妇。
  而正好,宫恒夜起床上洗手间,看到了。
  他吓得跑去宫妍的卧室,抓起还在睡觉的妹妹就跑。
  宫妍睡得迷迷糊糊,可她最相信哥哥,所以哥哥说要她跑,她就跑。
  哥哥说,如果不跑我们就会死在这里,死了你就永远看不到哥哥了。
  宫妍或许不懂什么是死,可她害怕永远看不到哥哥,她吓得大哭,一边跑一边问,我们会不会死,她说她不想死……
  可是,他终究没能保护她。
  他没能带她离开。
  而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母亲残忍的杀死在自己面前。
  他哭着,喊着妈妈,希望妈妈能清醒,他对妈妈说:“那是妍妍,妈妈,那是妍妍啊——”
  可妈妈一刀刀落下去,血溅了她满身,又被雨水冲刷而去。
  她吃吃的笑,“对啊,妍妍,她死了,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了。阿夜,妈妈不要你跟你父亲一样,你不能被她勾引,不能被所有人唾弃,她死了,你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