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事,都举重若轻。
  景佳彤觉得她这一辈子不会有夫人的成就,因为这份持重她永远学不会。
  “珠珠儿在北城出名了。”夫人看向盛远山。
  盛远山白玉似的面颊上,笑意浓郁:“是。”
  “挺好。明珠不蒙尘,她本是个神医,医术极好。”夫人道。
  盛远山:“她救过我的命、阿钊的命。”
  “不止,她救了阿钊三回。”夫人说着,这才情绪略微失控,眼底浮动一层水光。
  景佳彤:“有三回吗?”
  夫人点点头:“是啊。”
  替景元钊挡了一枪,是救了他一命;在北城寻到他,又救了他一次;依照景元钊说的,广城也是颜心救了他。
  三次!
  一个人有几条命呢?
  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景佳彤不太了解督军府内部的事。她只是想到:“颜姐姐对大哥如此重恩,可大哥一出事,阿爸就赶走她。换了谁能不寒心?”
  此事,叫景佳彤毛骨悚然。
  她突然想到,自己母亲疯疯癫癫、自私残忍;自己的父亲,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做子女的,如何能脱离父母的框架,去塑造新的血肉?
  大哥性格上的优点,是像夫人的。
  “我将来,不是像我姆妈,就是像我阿爸。完蛋,我注定是个讨人嫌的。”景佳彤想。
  她这边胡思乱想,听到那边盛远山说,“姐,要不要找宜城的报纸,重新刊登这些文章?”
  夫人:“肯定要。阿钊能站起来,这是鼓舞士气的大好事。你去办吧。”
  盛远山走了。
  他一走,景佳彤又把剩下几份报纸给读了。
  她都快要热血沸腾了。
  “夫人,看这些报纸的意思,前不久北城有一场舆论战。”景佳彤说。
  “是这个意思。”
  “颜姐姐又赢了。”景佳彤道,“她真厉害。我要是有她一半就好了。”
  “她很累的。”夫人笑道,“你这样就挺好。一辈子如此长,何必像她一样操心?换来旁人的艳羡,苦都是自己扛。”
  景佳彤:“……”
  怪不得夫人如此喜欢颜姐姐。
  这哪里是说颜姐姐,分明是说夫人自己。
  每个人都需要被人看见。
  不管是督军还是其他人,都瞧不见夫人的辛苦,只知道她厉害。
  唯独颜心了解。
  这是她们俩的缘分,坦诚相待,彼此默契。
  景佳彤走到夫人身边,轻轻靠着她:“夫人,您别难过。”
  夫人笑起来:“傻孩子。”
  这天晚些时候,夫人派人送了报纸去驻地,给督军瞧。
  督军的将领们都知道了。
  “少帅站起来了?”
  “看这照片,腿像是完全能走路了,一根单拐可以站稳。”
  “督军,还得是颜小姐厉害,她果然是神医。”
  督军瞧见报纸,也是很兴奋。
  他大大舒了口气。
  他最有出息、有本事的儿子,到底还是康复了。
  没有变成残疾。
  这个消息,的确很鼓舞士气,军中依靠景元钊的将领们,个个都精神振奋。
  天大的好消息。
  继而,有人想起督军赶走了颜心,心里又不是滋味。
  “督军,这份报纸写了景少夫人。”一位师长突然说,“颜小姐和少帅结婚了吗?”
  督军:“……”
  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颜心和景元钊结婚了,还不是私下里,因为夫人去见证了婚礼,算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的确是景元钊明媒正娶的妻。
  督军说他不同意、此事他没有事先知道,恐怕天下人都要唾骂他忘恩负义。
  颜心才让景元钊站起来。
  督军说他同意,他又事先不知情。而且,是他做主赶走了颜心,再说他同意他们结婚,他之前的行为更是自打脸。
  他一时被噎住,上下不得。
  “……恐怕是报纸乱写的。”总参谋陆丰江说,“北城的人不知情况,为了拔高颜小姐,极力抬举她。”
  又问督军,“要不,咱们发个电报给张家,问问情况?报纸上都说了,咱们却不知道。张家这是违反了盟约。这么大的事,张家应该告知我们。”
  一切过错都是张家的。
  然而,夫人秘密出行这件事,整个军中都知道,当时督军闹腾着要打过长江去救夫人。
  后来夫人回来了。
  她做什么去了,督军只跟几名心腹说了。
  现在对照一下,大家恍然大悟:夫人去参加婚礼了。
  没请督军。
  高级将领们都是人精,一眼就串联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唯独这个问话的师长是个粗人。
  当然,他可能也是看不惯督军,故意装傻刺了督军一下。
  “咱们已经明了了,就别问张家。”督军说。
  他没好意思讲,张家早已发了电报,通知了他这件事。
  面对质疑,他只得拿出自己的大度,“通电全国,重申景氏与张氏盟约。我们始终反复辟。另外,恳请张氏善待我儿子儿媳。”
  参谋记了下来。
  这则电文发出,不少人一头雾水,不知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重申下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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