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衣并没有因为落灰而变得黯淡。
  高高在上的仙尊微微垂眸,没有理会边关月的阴阳怪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边关月抬眼看她,被这人波澜不惊、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到了。
  就好像她才是那个犯了大错还不知悔改的蠢货一样,而傅清梧则是清凌凌地看着她无理取闹。
  果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最讨厌傅清梧如同泥塑神像冰冷又无情的模样。
  “说?说什么?”边关月不雅地踞坐,一腿放平,一腿弯起,姿势傲慢不羁,嘴上也毫不留情,“说你们怎么眼瞎的吗?还是说你傅青主是怎么修无情道修坏脑子的?哦,不止脑子,连眼睛都瞎掉了,我就说嘛,木灵根修无情道就是有缺陷。”
  这句话她以前没有说过,但是没关系,她现在说了。
  陪行的炼狱峰弟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边关月口出狂言。
  这可是青玉仙尊,一个以纯净木灵根走上无情道,让木灵根不再局限于炼丹、医修等辅助之道的傅青主,修真界谁人不知青玉仙尊一手化青为玉的绝妙手段,当年和魔族大战时更是把茫茫荒地顷刻化为冷玉,无数魔族瞬间灰飞烟灭。
  就算不谈这些,青玉仙尊也是边关月的师尊,养她二十四年,而边关月一点都不感恩其恩德不说,现在还这般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就在炼狱峰弟子想要开口训斥边关月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而在场还有这个能力的人只有青玉仙尊,她脑子虽然不好,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立马敛息垂眸,安静地站在一边。
  傅清梧并未动怒,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养大的徒弟如此不知尊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边关月气极反笑:“觉得我说的话不好听,那您到底要我说什么?您要听什么歌功颂德的好话,我立马给您说上一百句不重样的。”
  傅清梧淡淡说道:“经过商议,明日会在午时问仙台询问你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问仙台其实不是一座高台,而是无极道宗的道场,可容纳所有弟子,一般不会轻易动用,上一次动用还是宗门百年大比。
  看来无极道宗确定了她为了秘宝虐杀同门十九人一事,已经迫不及待要在问仙台审判她呢。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问心无愧。”边关月冷笑连连,眉眼冷了几分,咄咄逼人地说道,“师尊,我的好师尊,您不仅不相信我,还不了解我。”
  “我这个人最是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这件事众所周知,我若想杀同门,怎么会在秘境偷偷虐杀呢?用得着勾结外人吗?我当然得当着无极道宗所有人,光明正大地杀人。”
  “我只杀该杀之人,浮光剑不沾无辜之人的血,我怎么会因为杀人而坏了自己的道途呢。”边关月笑得讽刺,眉毛上挑,睥睨桀骜,“修真界有什么秘宝比得上我的天赋吗?”
  纯净到可以媲美天灵根的单系木灵根、天生剑骨、心无旁骛的心境,活了二十四年,修炼没有丝毫瓶颈,边关月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会得道成仙。
  她可是说过“煌煌仙道,唯我边关月”的人,怎么会因抢夺秘宝而怒杀同门十九人?
  若是连她都要因为秘宝而杀同门师兄弟,这个修真界还有谁可以飞升!
  哪怕几万年以来修真界都没修士飞升,边关月也从未怀疑过自己。
  傅清梧哑口无言,面若寒雪的脸上出现了波动,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无情却又深暗,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边关月饶有兴趣地看着傅清梧冰净的脸上出现叹息的表情,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她还以为傅清梧永远只会当个冰雕呢。
  一旁的炼狱峰弟子终于回过神来,屏住呼吸看着师徒对峙的场面,大气都不敢喘,生锈的脑袋聪明一回,意识到这绝不是她可以掺和的事情。
  这不仅是炼狱峰的事,还是繁枝峰的家事,或许这就是炼狱峰峰主没有亲自接待青玉仙尊的原因。
  白衣对上红衣,一个如雪山,一个如烈火,两两相撞,分庭抗礼,气氛压抑极了,身处其中让人恍惚被烈火灼烧,又被雪山埋葬。
  边关月见傅清梧似乎是被她的狷狂无奈到了,懒懒散散地笑了笑,她其实是清绝无双的长相,但那双狭长的凤眸为她增添了不少的英气和傲气,加上气质更有存在感,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她的乖张傲慢,而不是长相。
  如今一笑,倒是让傅清梧想到面前人也不过是二十四岁,是个不服输的姑娘。
  “傅青主,我已知晓明日接受讯问一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边关月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已经想送客了。
  从苍山秘境出来以后她就被傅清梧打成重伤,锁住体内灵力被扔到炼狱峰暗无天日的地牢三天,一动都不能动,更不用提疗伤了。
  她刚刚撑起架势讥讽傅清梧已经是她太过气愤,想要把傅清梧和无极道宗喷个狗血淋头,当然想是这么想,她到底是没有破口大骂。
  一是这样太没面子了,她好面子,干不出身为阶下囚还努力为自己辩解的事,清者自清,她没干过的事就是没干过;二者,傅清梧再怎么打她,她也不过是骂她一句修无情道修坏了脑子和眼瞎,因为这是在荒地把她捡回来,虽然没有亲自养她她,但至少给她一个山头让她野蛮生长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