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烨的脸又白了,却是抓住了她话里的意思,几乎扑了过去:“你是说有转机?”
  “命数这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一条线变了,其余的线就会跟着变,这一变,就不是原来的走向了。”秦流西轻笑:“将军,天道至公。”
  宋烨苦笑出声:“天道至公,我断父母双亲不够,丧子丧妻也不够,这要死绝了才算数,这还是公吗?”
  “可上天不是指引您来到我跟前了吗?我或许是将军命数的转机呢。”
  宋烨一震。
  他瞪着秦流西久久未开口,半晌,才往后退了两步向她拱手:“请大师救我,是不是我这身体调理好了,这命数脉象也就变了?”
  秦流西笑了出来,道:“身体是极重要,不过这命数,只怕在其他上,因为它变你才会弱,将军的面相,其实并不是短命之人。”
  宋烨满脸不解,刚才她又说自己活不了五十?
  秦流西沉吟半晌:“我是怀疑,有人给将军你下了厌胜之术诅咒。”
  更严重的,可能是祖坟被动了。
  第338章 事情不太简单
  历朝历代,厌胜之术都是被禁止的更是被人憎恶的,因为它的恶毒,令人发指。
  宋烨听到秦流西说自己可能被下了这恶毒的邪术,顿时面无人色。
  “这不可能。”
  秦流西看他激动如此,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可能?将军落草寇时,也杀了不少人吧,有人要报复,有何稀奇?便是无人报复,那纯粹的嫉妒和恶意呢?将军,人心险恶。”
  宋烨一楞,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呐呐地道:“也不能这么武断吧?现在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我倒希望是我武断,如此这转机才好去改,若不然,你这命数,就是变无可变,死定了。”被人下了邪术还能破,若什么都不是,是他命该如此,那就别和天斗了,趁早投胎吧。
  宋烨的脸色更差了。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自己活了这几十年,真的没有对自己特别仇恨的人吗?
  有的吧,有也死了吧?死了又怎么对自己施这种邪术,这还是要自己断六亲的惨。
  谁对自己这么狠?
  宋烨一时有些不确定了,看向秦流西,十分无助,道:“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人恨我如斯而对我施这种术,怎么办?”
  “既然将军是我们铺子的客人,我自会给您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厌胜之术,去您府邸查看一番就行了。”
  宋烨立即道:“那敢情好,这就走?”
  “将军,这事要解决也不用急于一时半会,真有这邪术要破也不难,您放心。”
  宋烨心想你说得我那么惨,我能放心才奇了,我都想去寺庙里求百十个平安符改命了。
  谁知道自己以后的命数还能这么淡定,他就不能。
  果然,这算命什么的,就不能随便算,好话听着心里还舒坦,这不好的话也只堵心了,从此睡不安吃不香的,只光计算倒霉时间何时到了。
  就像现在,宋烨浑身都没劲了,苦笑道:“我这命如此,有几人能放心呢?”
  “您该换个角度去想问题,就是幸好走进了这个铺子,遇到了我,否则您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何命会如此呢?”秦流西笑道:“人最怕死得不明不白的。”
  宋烨心一跳,点头附和道:“你说得也对。”
  如果真是这样,到死他也只会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吧?
  不过秦流西这么说,岂不是她多半肯定自己是被人以邪术诅咒了?
  宋烨的心发凉,这藏在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流西已是取了笔墨唰唰写下一张经方,等他回过神了,道:“将军这肾亏得仔细调理肾水精元,起码得吃上半年的药,这阵子,也依旧少行房事,饮食清淡,酒也浅尝即止,此外,一旬来铺子这里行一次针,有助于精魂固。”
  宋烨听到肾亏房事几次,就免不了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可看对方就是一派大夫的正经模样,他就没法矫情。
  他接过经方看了一眼,都是些滋阴补肾的药材,什么杜仲六味地黄一类,便道:“这药喝半年我就会好么?”
  秦流西笑着摇头,道:“并不是,我会根据您的身体恢复程度而更改药方,并不是这药一直喝到底了。”
  宋烨明白,就递给陈皮:“那烦请小哥帮我配药吧。”
  陈皮笑着道:“好叫大人知道,我们这店铺虽然有行医救人,经方由大夫开,但药材却是要您去别的药材铺子配,我们不配药的。大人若不差银钱,可往长生殿配药,它的药材都是极好的。若是一般药材铺子,仁安堂也是物美价廉。”
  宋烨又觉得稀奇,既然行医却又不配药,真奇怪。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把经方叠好打算走的时候路过长生殿时配两副药。
  “大师,我的事既告一段落,可否请大师出诊看看舍妹?或是我接过来?”宋烨小心地问。
  秦流西立即道:“我腿脚暂时不便,您接过来是最好不过。我听陈皮说,您来这,本是要来找老关头重新订一副棺木,因为您外甥的坟塌了?”
  “是这样没错。”宋烨道:“我与老关头也是相识,他做棺木做的稳固,用料也扎实,却不想他老人家已仙去。”
  他向虚空拱了拱手。
  秦流西有些疑惑:“我却是有些奇怪,虽说是您亲外甥,怎的由您来订棺木造坟?纵然令妹在病中,她夫婿呢?”
  宋烨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是奇事,我是做梦梦见我那外甥向我说冷,浑身湿淋淋的,我一时起意去他坟前看,却是坟塌了还进了些水。舍妹在病中,本就忧思过重,我并不敢告知她,免得她病情更重。至于我妹婿,也是整日陪在舍妹身边,为免他一时失口,我也没说,只等一切整理好再跟他们说。”
  秦流西眸子半眯:“是阴魂报梦啊。”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问题?”宋烨连忙问:“不瞒您说,我这外甥比大师你小几岁,自小就与我特别亲,我这不是连丧二子,也多年无子,舍妹两口子已和我商定过,准备把这孩子过继于我,继承家业的,却没想到,这孩子没福。”
  这下,别说秦流西,就连陈皮都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这未免有些巧合吧?
  “令妹舍得把儿子过继于你,是还有一子么?”
  宋烨点头:“自然是的,若不然,只得一独子,我又怎好让她夫家绝后。”
  秦流西想了想道:“令妹的生辰八字,将军可能说一下?”
  宋烨懵了,心突突地快速跳起来,这忽然怎么又扯到生辰八字上了?
  不是又要给妹子占卜算命吧?
  秦流西看他犹豫,便笑了,道:“不给也行,我就问问,等将军带令妹来看诊时再说。”
  宋烨有些尴尬,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给,这生辰八字,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好瞎说。”
  “嗯。”
  宋烨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把心都提起来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像是在辩解,便瞎说了几句,约定了后天再来便走了。
  “主子,这宋大人摊上的事,不太简单吧。”陈皮等他走了就问秦流西。
  秦流西轻敲着桌子:“是啊,有多不简单,看到他妹妹就知道了。”
  第339章 滕昭:我,大冤种徒弟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和陈皮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把店铺事宜全部给完善妥当,一般急用的药物也都准备了,要卖的各式符箓更是简单,她自己一手包办,画出好几种上架,另有一些符牌,简单的记名平安牌已经制好,另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还在制作当中。
  “符箓什么的,你们好好练,每人一个本子,先画平安符吧。”秦流西扔给两个徒儿一人一个本子,道:“这符我教一次,你们自己感受一下,慢慢学着。”
  陈皮看着两个加起来才到自己岁数的孩子,道:“主子,他们连引气入体都还不会吧,现在就学画符是不是太早了些?”
  “早什么。”秦流西看着两个瞪着她看的孩子,道:“为师也是五岁入门,师门会的各个本事都是同时进行的,修炼,画符,默背经文,辨认药材,背经书医案,记人体经络,阵法,都是混着来学的。”
  陈皮嘴角一抽,看向滕昭他们,拜了这么个全能师傅,幸也不幸,你们可有得受的。
  他看忘川更是同情,忍不住道:“虽然但是,主子,玄心才五岁,我看她就没认几个字呢。”
  秦流西看向忘川,鉴于她的身份来历,年纪又小,确实不会认几个字,是有点麻烦。
  不过么,弟子之间不都是互帮互助的么?
  “咱们师门,讲究团结,内部怎么斗,怎么看彼此不顺都没事,对外必得团结一心,谁欺负同门师兄妹,别问别的,首先撸了袖子上前帮忙,回来关上门再慢慢讲道理。”秦流西看着滕昭,道:“鉴于团结互助这一条,昭昭,你师妹认字的事就交给你这做大师兄的了。”
  正在脑中按着秦流西刚才说的制定学习表和时间的滕昭:“?”
  所以,他还得加多一条当小先生的任务?
  想到漆才堪堪干的牌匾,滕昭的小脸越发无光,好多事啊。
  “就这样决定了,来来,大师兄要做表率,为师教你画符。”秦流西拿了笔,沾了兑好了的朱砂,让滕昭握笔,自己则亲自握着他的手。
  滕昭有些抗拒,秦流西一按他的头:“别动,摒心静气,画符一定要心无旁骛,有灵气的符才叫灵符,没有灵气的符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所以画符要心神合一,运丹田,把你所掌握的灵气引导到手里,对,就这样。”
  秦流西注意到滕昭的灵气运转,眼睛一亮,放轻了声音,道:“引着灵气到手上的笔,手笔如一,一气呵成。”
  她带着他的手在纸上,如何落笔,怎么勾撇捺,运笔毫不迟滞,一气呵成地在纸上画下一张平安符。
  秦流西看着隐有灵气的符箓,恨不得抱着好大徒的脑袋亲上几口,却愣是端着了。
  莫要把宝贝徒儿吓跑了。
  “不错,这就是平安符,刚才如何运笔,你记住了?就按着这符来练习,每天画,直到成功画出一张灵符为止,再教你新的。要勤勉,为师可要检查的,你要是偷懒,那为师就罚你刷恭桶。”
  滕昭身子一僵,小嘴抿得紧紧的,死死盯着那张平安符,把刚才画符的感觉在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秦流西暗自窃喜,咳了一声,又转向忘川,同样把对滕昭的教导教与她。
  只是忘川的年纪小,资质也不如滕昭,她甚至没有一点灵气,捏笔也不够稳,那符,大部分是秦流西带着她的手画的。
  “玄心你年纪虽小,却正好是学习的好年纪,此后要每天学写十个大字,也每天拿笔练画符,由你师兄监督,你也要勤奋哦,偷懒的话,为师就罚你师兄刷三个恭桶!”
  滕昭:“!”
  合着我这大师兄是大冤种?
  他看向忘川,后者虽然懵懂,却知道师兄喜洁和整齐,要他刷恭桶这么腌臜的,他怕是会先掐死自己然后晕过去。
  原来这就是师兄的怨念。
  忘川连忙道:“我一定好好学。”
  “好徒儿。”秦流西十分满意,道:“这就是学本事第一课,画符,勤能补拙,懂?谁偷懒我罚谁,小的偷懒大的连坐。”
  滕昭面无表情。
  陈皮背过身去,双肩一抖一抖的,并不敢笑出声。
  叫你装大人,当主子的徒儿哪有这么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