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面孔,病态般的神情,即便坐着也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的气势,男人含笑着看着他:“又见面了。”
  韩棠脸色微变:“是你!”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上次在陆家老宅见到的怪人。韩棠看看录像,又看看他,眉头越皱越紧:“你就是陆崇胥?”
  男人笑着点点头。
  韩棠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
  据他所知,陆崇胥是一手缔造出陆氏商业版图的人,算起来,至少得有五六十岁了,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只比陆衍大一点。
  陆崇胥冲他一点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坐吧,我慢慢跟你说。”
  在他对面,摆着一把看起来沉重异常的座椅。韩棠略一犹豫,陆崇胥又开口道:“如果不想听,你可以直接离开,我的人不会拦你。”
  韩棠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可他刚刚坐下,几道皮索倏然冒出来,把他的手脚牢牢捆住了。同时还有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皮索里镶嵌导电体打在他身体上。
  韩棠心里一沉,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别慌,我不会伤害你。”陆崇胥温和道:“我只是怕你待会儿太冲动,影响我们的谈话。”
  他咳嗽了几声,按在轮椅上的那只手抓的很紧,像是在忍着某种痛苦一般。深紫色的血管在手背上暴起,从骨子里透出的虚弱,突兀的在他年轻的身体上显露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消毒水味儿,韩棠的呼吸变得沉重,睫毛也被汗水打湿了,那是在极度紧张下,所产生的缺氧反应。
  “我想起你是谁了!”片刻后,韩棠抬起头,死死盯住了他,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着陆崇胥的眼神非常狠,像是要剐开他这层皮囊,看透他的灵魂似的。
  五年前,在他接受那个非人的实验前,曾在手术台前看见过陆崇胥,虽然他穿着防护服,但这双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眼睛,还有他说话时的语调,跟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很多人围着他,他只是做了个手势,就有几个研究员拿着针剂走到自己身旁。
  韩棠抓紧座椅扶手,强行将生理性的战栗和喘息压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陆崇胥,会有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止是因为当年短暂的一眼,还因为就是这个人,在长达十余年的时光,一直或明或暗的摆弄着自己的一切!
  他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掐死这个人,可陆崇胥轻轻按了轮椅边某个按钮,贴在他身上的电流猛然发出一阵“滋滋”的爆裂声。
  韩棠跌坐回去,短短一瞬间,他后背就布满了冷汗,他咬紧牙根,没有发出一个字,但仇视的眼神仍毫不畏惧地望向眼前的人。
  陆崇胥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别乱动,我说了,对你没有恶意,况且眼下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韩棠跟他没什么好谈的,盯着他的轮椅,充满恶意地问:“怎么,你是病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所以连让我靠近都不敢?”
  陆崇胥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感激我,毕竟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阻止韩棠要说出口的话:“其实其他人也一样,他们都是一早被父母遗弃,注定要死的人,我起码让他们多活了一段时间,包括你在内,当初你母亲把你丢在韩家,或许是孤注一掷,但实际上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你了。如果韩长远没把你送给我,你等不到第二天就会被他做掉。”
  陆崇胥微微一笑:“那你又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日子?”
  韩棠一时间哑口无言。如果有人一早告诉他,需要用十来年的煎熬换取现在的一切,或许他为了陆衍也会答应。
  陆崇胥说得没错,他从一开始就被抛弃了,可即便是不被期待的存在,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么?
  那些死在研究所的孩子,本来有机会和他一样,遇到像陆衍这样,重新给他们人生赋予意义的人。
  是陆崇胥扼杀了一切的可能。
  陆崇胥望着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丝叹息的意味:“我知道你恨我,毕竟我让你担惊受怕这么多年。这种感觉我很清楚。”
  “……”
  陆崇胥靠在轮椅上,慢悠悠道:“你见过我弟弟,应该听人说了,我们家族的人有遗传性基因病,虽然在外人眼里,我有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地位,可只有我知道,从有记忆时起,身边的人就是拿对待重病人的方式对待我。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接受这些?明明我普通人更有活下去的资格!”
  “……所以你就拿别人的命来续你自己的命?”韩棠摇摇头,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了:“不管你说的再冠冕堂皇,还是掩饰不了你是个刽子手的事实。”
  他扫过陆崇胥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还有即便在这种没有风的地方,也要搭在腿上,盖得严严实实的绒毯,目光充满了鄙夷:“害死这么多人,你还不是这副见不得光的鬼样子?”
  陆崇胥微微一笑:“很快就不会这样了。”
  韩棠敏锐道:“你想做什么?”
  陆崇胥转头望向循环播放的投影上的人影:“当初我的团队已经找到了一些办法,可惜后来研究所被摧毁,所有资料都落在陆衍手里,我想请你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向他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