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未尽,四野碎金,料想今日是个好日子。
  一位老吏飞快地为一队人马做完登记,然后对排在后面的人招招手,一个皮肤黝黑的须弥学者走上前,把特许令双手呈上。
  老吏接过去看了一眼,徽记和矿石均无问题,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打算放行。
  学者一一作答,他的璃月话很生硬,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词,老吏突然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学者。
  男人名唤努比亚,身高近七尺,高鼻深目,络腮黑胡簇在瘦削的下巴上,面色既冷又僵,说话间时不时摸向空荡荡腰侧。
  那是握惯了武器的动作。
  远处,若陀面色微凝,挥退旁人。
  见四周无人,你操控着团雀落到桌案上,细细的嗓音问道:“有问题?”
  若陀点了点头。
  “虽说我并未经手此事,但还记得须弥的随行学者里并无武夫,那人却显然是习武出身,而且你看他的肩膀,始终紧绷着,显然很紧张。”
  团雀飞出去,绕着矿队转了一圈,又落回桌案上,脑袋点了一点。
  “不错,而且归离集封阵近两年,若是寻常学者,该与石工接触颇多。这人璃月话却还讲不明白,实在可疑。”
  “如何,可要拦下?”
  团雀抖了抖毛。
  “不必,放他们进来。”
  若陀皱了眉,道:“此举何意?”
  沙盘外,你手指微屈,点了点那几个荧蓝色的光点,光点色泽骤深,在银光闪烁的沙盘上,呈现出极为鲜明的墨色。
  “千岩军守备森严,又带有共鸣之石,一旦遇袭,你我自会有所感应。这些人身上并无元素波动,显然是寻常凡人,闹不起什么风浪,不如放他们进来,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若陀沉默着,而后笑了一下。
  “阿离,你再如昨日截我信函这般莽撞,我便要报给摩拉克斯了。”
  你:……哈哈。
  “你我早就疑心有人会趁此机会对璃月不利,如今端倪初现,何不……”
  “何不扼于摇篮之中。”
  “……昨日截你信函是我不对,只是今日还请听我一言。”你能屈能伸,果断道歉。
  “不论幕后何人,能将时机卡的如此精准,璃月内部必有隐患,但帝君坐镇璃月,亲政多年,也未能察觉到蛛丝马迹,可见沉疴之深。放其进城,是为以饵引鱼,若扼杀于此,恐再难有这般机会。”
  若陀皱眉不语。
  “何况这疑点过分明显,像是生怕我们发现不了似的,我直觉,若是放任沉疴暗积,璃月恐有大乱。”
  若陀沉思良久,你乘胜追击道。
  “他们这瞒天过海之计已被你我识破,如今我们稳坐钓鱼台,以有心算无心,焉有不胜之理?”
  半晌,若陀失笑,招来一个千岩军,耳语几句,那千岩军小跑着去往城楼上,背着那支运矿队,朝着下方挥了挥玄金小旗。
  老吏余光瞥见,笔下一顿,将要批上代表存疑的“未”字的笔锋一顿,转而挥毫,落下一个“过”,交还给努比亚,男人谢过,转身招呼矿队,鱼贯而入,往城里去了。
  “阿离,盯紧他们。”
  “自然,我已作了标记,派了灵雀过去。”
  政务厅内,你眼看着几点浓墨从城门进去,一路向东,先在指定地点交了矿物,不觉到了晌午,几人便寻了个酒家吃酒,而后便在外商聚集的东北巷,寻了个货栈住下,光点再无动作,团雀的视线也被闭起的门窗挡去。
  当年璃月城的百坊二十五街,均是钟离亲手划定,坊内曲巷交由工造司拟定建造,历经近千年迁徙变更,如今更是错综复杂。
  你招来毕工司,划出努比亚等人的行动轨迹,命他一一报出周遭建筑和暗道等情况。
  毕工司虽年事已高,记性却实打实是璃月个中翘楚,对璃月城内弯弯绕绕称得上是了如指掌,他见了这般精妙的璃月沙盘,先是吃了一惊,眼冒精光,飞扑上来,费力地趴在边缘前探身子。
  你眉尖微微抽搐。
  “……工司大人,还请先做正事。”
  毕工司目光根本舍不得移开,他一口应承下来,略一思索,立刻答了出来,如诵书一般,将沿途地势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全无滞涩。
  他每说一句,沙盘上便延伸出丝线般的银光,将那些暗道和隐门勾勒出来,看得毕工司眸光愈亮,活似要把这沙盘吃了似的。
  你双臂撑住沙盘边缘,身子前倾,望着格外惹眼的墨点喃喃自语:
  “并无其他行动,是等待时机,还是……”
  这样一番行程,便已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你眉尖微蹙,疑心自己忽略了什么。
  “毕工司,这货栈可有什么说法?”
  毕工司被问的一愣,捋了捋花白的长须,作思考状。
  “这货栈是前些年建的,专供异国外商落脚,除了报过三次年久失修,便再无什么事……”
  “什么时候报的失修?都修理了些什么?”
  “就是些常见的门窗老旧,屋顶漏水之类的,第三次就在去年,第二次在八年前,第一次可就远了,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老朽还算年轻……”
  你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毕工司,这客栈的报修报告可有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