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日的花,冬日的雪,夏日的凉风以及秋季的雨。随着那无形的声浪与音波所到之处,自是将一切抚平和镇压,使所有的攻击被消解。
半点不曾落到实处。
“这是......”
直到此刻,方才有人将目光落在东华帝君掌下那古琴之上,惊骇欲绝,生出低语。
“是伏羲琴。”
东华帝君开口,主动将那话语补全。当然,若是普通的伏羲琴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既然能够叫倪君明大张旗鼓的指出,并且使那一众仙神们为之色变的,自然只有传说中的、经由伏羲大神亲手所制成的那一张。
当然这或许并不重要,只是东华帝君以唇角微微翘起,仿佛是对着那一众仙神内心里某种猜想做出确认道:
“好叫诸位知晓,这同样是伏羲大神的意思。”
“一派胡言!”
随着东华帝君话音落下,自是有仙神开口,做出反驳。只是下一刻,便见东华帝君以未曾按在琴弦之上的另一只手伸出,屈指微弹,原本叫其纳在袖中的那具象化的、属于人皇权柄与尊位等的力量散开,向着四方而去。
“诸君既然不愿放下,不如就此将其散落在天地之中如何?”
那行事作风出乎意料,极大超出了在场一众仙神预料的神明如是言,原本显露在此的身形同样随之散开,再没有任何痕迹。而一众的仙神们无能狂怒也好,极力做出补救也罢,恰如同竹篮打水,不过是一场空谈。
但那一众的仙神们却又并非是全然没有任何收获的,至少他们最初的目标可以说成是达成,或者说达成那其中的一半。
此世之间不再有可以将人皇尊位成就者,仙凡与神人之间的距离,同样在一点点的断绝。
只是很显然,那各自散去的仙神们显然不曾注意到,具象化的玄鸟并不曾真正死去,而是一点真灵不灭,借着那东华帝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遮掩,落到那秦人,或者说尚且有着血脉存世的飞廉、恶来的子孙中,一点点的蛰伏起来。
凡尘俗世里的灵气被抽取,仙神们高高在上并不曾过多的将凡人死活在意。而自此以后,那人间帝王是天子,却不再是人皇。
即便是如那帝辛一般,空有名号,却并无任何实际素质以及相应力量、实力的人皇。原本显赫一时的,振翅欲飞高扬在此人世间的玄鸟,同样因此而沉寂下去。
直至那之后又若干年,玄鸟的图腾随着大秦的黑水龙旗将六合扫荡,骊山下,秦皇梦中,有骊山女入梦,将那过往告知。但天地法则之下,如是种种,却又归于那光怪陆离的,并不足以使凡人铭记的梦境。
属于秦皇的寿命也好嬴政的帝国也罢,终是恰如同彗星一般闪耀过苍穹,并不曾长存。
“朕败了,却同样是胜了,并不曾彻底落败。不是吗?”
山明水秀千山翠色映入到眼前,如画江山繁华锦绣,属于东土大唐之种种,好似尽皆存在、演绎在嬴政、在这国灵之身的目中。
此处自然是距离那万寿山五庄观不远,受镇元子这与世同君的地仙之祖气机所滋养的山林之中,土地之内。
嬴政开口,过往的,不管是属于八百年前自身同天命相抗衡还是那更加久远的时光里,人皇权柄与尊位落下的种种仿佛是因此而从眼前消失。唯一残留的,不过在那某一瞬间里,这帝王的身影仿佛是同那振翅飞掠过天宇的玄鸟相重合。
伴随着那似乎于李治跟前说出过的话语,落在东华耳中。
“朕虽然亡了,大秦虽然亡了,但是朕昔日所用、所创立之制度等种种,却是存留下来了的。更不必说举凡乱世,几人称帝也好,几人称王也罢。很多道路只要有人走过,看到那更高的风景与可能,谁又甘心于退居与避让呢?”
玄色的衣角于虚空中扫过,长身玉立以手负在身后的嬴政向着东华帝君这古老的仙神做出反问。
自问自答,却又在话音落下的那瞬间语音微微停顿,而后再度于此做出补充。
“自己不能退,身边人同样不会容许他们退。神州一统华夏永安,不管你愿与不愿,当旗帜与口号打出的那一刻,便注定了那后来者们将会为此而前进和奋斗。”
“这样的群体意识,是不会被消磨的,不是吗?”
玄鸟浴火而生,谋一世百世而至千万世者,所看到的自然从来便不仅仅是眼前,更非是当下。如果说在此之前,在嬴政于原身身上醒来并且亲眼见到这后世的时空之前,嬴政心中尚且有顾忌和疑虑。
那么在此之后,在故人再归来属于过往的种种被揭开。史书工笔之下,八百年中发生的种种同眼下这大唐的芸芸众生相汇集。嬴政......嬴政自然是不会因此而深陷到那所谓过往与负面的情绪当中,无法看清那真相的。
层层掩映之下,最真实同样是最本质的真相。亦是于那仙神菩萨眼中,区区百年恰如同朝生暮死之蜉蝣的人族,何以成为天地主角,何以以那蝼蚁之力而倾天的真相。
凡人的力量固然是孱弱,寿命同样是短暂。但谁又规定了,这样群体的意识,那存在于凡人当中的传承,便无法做出改变无法使那三尺神台之上的菩萨与仙神,为之而落下呢?
煌煌人道与皇道气运洪流之下,这可以将其收为己用的神代帝王、这跨越了时光长河而来的君主从来便不曾叫其迷惑。更不曾因此,便忽视了那力量的最终,又将来自何处,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