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凡人与仙神,人间的帝王与天上、地府的神明......
眼前的这位陛下又怎么会以为,我等便当真能将其斗过呢?
魏征眉头皱起,并不愿嬴政做出尝试,并且试图将嬴政的想法拉回到正途。
大唐建国已经有二十多年,唐律的规整和完善自有其必要。对于胡人等的政策及态度,同样需要做出调整。但神仙妖魔以及那有本事的异人......
便是陛下有心登记造册,使其遵守您所制定的法规律令。可是这一切,又当如何实现?
一介凡人而已,纵使是帝王,又何来的倾天、将鬼神所约束和驭使的能力?
这并不是神人混杂的时代,眼前的更非是神代的帝王。
但背对着魏征的嬴政只是在告知,而非是在商议。浩如烟海的气运勾连之下,嬴政的目光与心神很快便落在了茶楼外不远处的市集间。
有人员在聚集,有上书铁口直断的道人开口,道是“河出图,洛出书。不才贫道手中所握的,便是昔日伏羲氏所拥有的河图。”
龙马负之于身,神龟列之于背。
据传,伏羲因之而演八卦,大禹借此而划九州。
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物品,或者说神器。
只是那道人手中所握的,却不过是一片平平无奇的龟甲。
并没有任何特殊。
因而纵使道人一番话语说来,引得众人驻足停留。然而人群中不乏见识广博之辈,引经据典做出科普与评述,并且义正词严,对那道人做出训斥。
“我说你这道人,河图洛书现世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说明有圣明天子在世,有圣人将出。必然有龙马、神龟相伴,有异象生出。又怎会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反应?”
“你今日拿一块龟甲来,说是河图。明日拿一张兽皮,说是洛书。怎生,莫不是还要献予当今,求一个富贵封赏不成?”
“散了散了,我瞧你这道人,定然是失心疯了不成。便是要编,亦要编个像样点的说法。”
一众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不少人只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未成想那道人抚掌而笑,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如此神物出世,又怎能没有异象不是?”
继而拉了那出言者的手,开口道:
“我观你侃侃而谈,似有几分见识。不知你又可曾见过那河图?”
被道人拉住了手的那人只觉得莫名其妙,自是开口,做出辩驳。
道是自己未曾见过。但书中记载,多少还是知道一二。定然不可能是眼前这般平平无奇模样。
然而道人却是摇头。松了那人的手,做一副不与你一般见识模样。
“神物自晦,有缘者得见,有缘者得之。你既然不曾见过,又如何肯定,贫道手中之物,便定然是假?”
第005章
伴随着道人话音落下的,是有人起哄,有人嬉笑。有人只觉得这道人强词夺理,吹牛不打草稿。
更多的则是一副看热闹心态,想要知晓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沿街的酒楼、茶馆、店铺之间,更是有不少人将楼上的窗子打开,将目光望过来。
未曾有人注意到,那道人似乎极隐蔽的对着嬴政遥遥看过来一眼。
于是嬴政招呼了魏征上前,开口,指着那道人手中龟甲对魏征道:
“不知以魏卿所见,此物是真是假?”
只觉得自家陛下性情大变,似乎病得不轻的魏征:......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刚硬一生的名臣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此前是否说话太过刚硬太不委婉,以致于我大唐皇帝陛下在虚心纳谏中变态。
总是爱在原身底线上蹦跶,并且不知收敛为何物的魏征在凝神细望之后开口,委婉亲切且不失礼貌的表示。
陛下您如果很闲的话咱不妨回宫去,多处理点奏折多做点实事。又或者召集相应的官员与百姓前来,体察民情了解百姓们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而不是在这里看热闹被那些江湖小道所吸引,并且生出兴趣。
虽然看热闹是人之天性,但做为帝王,做为一个想要做圣明天子的帝王,您难道忘记了您的志向与目标吗?
只是唐皇的志向与目标,同秦皇又有何相同?
千秋罪业,世人臧否,嬴政并不曾对此有过多在意。
更不会被这一切所裹挟。
此世之间第一位称皇帝的君主,是圣是魔,全在乎嬴政的一念之间。
因而等待魏征的并不是唐皇平日里看似温和面孔之下的咬牙切齿,暗中磨刀霍霍。
怒意上头,几欲杀之而后快。
嬴政转身,回头,从那靠窗的位置走开。
在经过魏征身侧时,有不经意的话语吐出,落到魏征耳中。
“不必试探于朕,魏卿。”
震耳欲聋的雷霆在空气中炸响,魏征眼角的余光之外,是集市甚至是整个长安城所在的范围内,下了一场暴雨。
这雨来得十分突然,以致于魏征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无数嘈杂的声响涌入到耳中。
是小贩在收拾货物,是行人在慌忙躲避,是未曾带上雨具的过客,叫那突如其来的雨水所淋湿。
魏征的脑海中甚至可以生出相应的画面。
只是当魏征未曾聚焦的目光回望过嬴政的身影,却只觉得渊渟岳峙如山如渊,有什么压在心头。叫他生出一种陌生且惶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