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情人。”霖移开视线,“河岸上游我们不轻易靠近,那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安轻夏反而更感兴趣,偏要得出个答案。霖拗不过他,犹豫好一阵,总算松口。
  “我没去过那里。只是过去听好几个阿爸阿妈说,那里是土地神住的地方。”
  “那这么说,这木头有可能跟上游的土地庙有关?”
  霖没有回复。
  安轻夏瞧他这样子,说不出让他跟自己一块去上游确认的话。直到吃晚饭,两人始终这么沉默对坐着。
  晚饭过后,安轻夏主动提出去洗碗,嘱阿水姐回去歇息。阿水姐喂完多多,堆好柴火,这才走了。等她走远,安轻夏小声问正在切菜的竹西阿妈有关上游土地庙的事。
  “霖说得没错,那里我们的确靠近不了。不过他没说完整,其他人不能去,但他是祭司,还是有资格。只是这资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安轻夏记得霖跟他提过这个部落得罪了土地神,土地神降罪之时,作为祭司的他必定首当其冲。依着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祭司一旦落罪,就会失去接触本地守护神的机会。
  因此,在土地神息怒之前,霖再也没有机会前去土地庙为他的同伴们祈福。
  安轻夏垂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洗手里的木盘,“会有那么一天。”
  竹西阿妈问他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是不是要去跟老友叙旧。
  “我跟这里的土地神不熟,没什么旧能叙。就是想着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有好多地方没去过,今天钓鱼的时候偶然想到,就跟霖聊起这事了。”
  竹西阿妈笑,“首领跟霖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呢。”
  “我跟阿妈您不也是么?”
  “真的吗?那我还真是受到神的照拂,那我明天能多喝一碗粥。”
  安轻夏被她的话逗乐,低头继续洗碗。
  *
  安轻夏的手搭在树干上,呼吸粗重,抬眼看前方一眼望不尽的路。
  歇得差不多,他又启程,继续向前。刚走出几步,脚踩滑一块石头,要不是及时抓住旁边树木,早就摔惨了。
  通往上游的路,自打部落遭受诅咒之后,鲜少有人走过。要是搁在平常,每年秋天都会有一帮人抬着祭品送神,现在别说抬祭品,没把胡乱生长的横枝打着都算是祖宗保佑。
  这路没怎么修过,除了又红又黄的泥土,就是分散着的大小不一的石头,要往上走,全靠借石头的力。只是踩的时候得小心,指不定就踩着哪个浅些的石头,直接滑倒。
  安轻夏心说这比攀岩还惊险,起码人家攀岩的时候还能捆个保护绳,他除了身上这个包,什么都没有。
  至于小斑,一开始是要带着的,偏偏小斑贪玩,淋了给多多洗澡用的冷水,结果着凉,眼下吃过鸿蒙提供的药,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睡。
  安轻夏本来是想等它身体康复,再带它一起来,只是他馋完成任务之后的那些奖励,想着早晚都得做,不如快点出发,于是一个人来了。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个二十好几的人,独立生活这么多年,不至于到了这里就变成个天天需要被陪伴的粘人精。想到这里,安轻夏给自己打了打气,争取天黑之前回部落吃饭。
  按照他的计划,仅仅是来看一眼,没可能会花去那么多时间。就算真的耗时,最多用一天,起码是能赶上吃晚饭,再不济,吃夜宵也行。
  然而,他低估了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困难程度,还有他自己的体力。
  等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建筑的影子,太阳已经落山,他心想还算幸运,自己带了手电筒出来。
  狼眼手电亮度高且照程远,就是越往上走,四周蝉鸣就越来越少。终于看到建筑物时,蝉鸣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凉风。
  夏夜的风总是湿湿黏黏,还带着热气,少有的凉意来自河畔。
  可是,现在吹拂而来的风却是比河畔的凉上数倍,激得安轻夏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伸出左手搓搓胳膊,不自觉吸了口冷气,一下子都把牙给冷疼了。
  是因为在上游吗?海拔高,温度就降低了?这样想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想着去土地庙那儿避避风。
  这不走还好,一往前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毫无预警地钻进鼻腔。安轻夏无意识皱鼻子,纳闷地举起手电扫视四周。四周只有树木,余下的就是不远处的土地庙。
  安轻夏壮起胆子,快步走到庙前。庙门紧锁,红土墙砌得平整,却是没有开窗,连他认知里像是栅栏一般的东西都没有。
  依着安轻夏的记忆,土地庙大多是敞开着的,内供神像,神像之前放一小桌,桌上往往是香炉和瓜果之类的祭品。但眼前这个庙宇,又黑又静,总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难道远古时代供神的方式比较特殊吗?
  安轻夏还是感到奇怪,掂掂门上的锁,这石锁重得厉害,把他的手掌都给掂麻了。
  正甩着手,陡然又打了个寒战,隐约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耳边也渐渐泛起冷意。
  说时迟那时快,安轻夏猛地转身,手上的手电亮度调到最高,在身前的弧线范围内巡逻。
  还是什么都没有。
  而越是这样无事发生,安轻夏心里的小鼓就敲得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