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做着关心人的事情，但她的语气和态度却偏偏装的十分生硬。
“嗯，谢谢。”
沈怜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乖巧的吃下药，又喝完了一大杯水。
吞咽液体的声音在此刻静谧的夜里有些明显，持续了十几秒，过程中许知月岿然不动，盯着面前的书，看的认真，甚至还翻了个页。
等到沈怜放下水杯，又重新倒水时，她才施施然开口：“刚刚听见你在厕所吐了，光听着就觉得怪难受的，到底是几个亿的大单子啊，值得你喝醉成这样。”
沈怜只倒了半杯水便放下水壶，垂着眼，经历过呕吐的嗓子微哑，声音低沉的吐出两个字：“家宴。”
翻页的动作顿住，许知月放下了书，抬头看她，沈怜虽不是个阳光开朗的人，但也很少露出这般郁郁的神情，大多数情况，她都淡漠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此刻，她外泄的情绪诉说着她的不快。
“吐出来后，人就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
一时的情绪失控很快被调整好，沈怜再抬眼，已然和平时无常，要不是许知月熟悉她，可能都捕捉不到那一瞬间。
“我才没担心你呢。”
嘴硬，继续嘴硬。
“那辆车……你自己买的？”
犹豫再三，沈怜还是问出了这个有些不礼貌的问题。
“就知道会被问这个问题，毕竟你最清楚，我没有表面上展示的那样家世优渥，只是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虽然也不缺钱，但以我现在的薪资，至少再过四五年才能买得起这样的跑车，还得是节省的攒钱生活。”
在节目组里，许知月一直没怎么提起过家庭状况，但因为她的留学经历和看起来就一副有钱人的样子，所以其他人几乎都以为她家庭条件不错，车开到别墅时，没有一个人表示疑惑。
“玩时尚圈的最不缺有钱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用某种手段，付出些代价才换来的这辆车？”
很多圈子里，出卖自身去攀附权贵的事情都屡见不鲜，就别提诱惑力更大，满是奢侈品的时尚圈了，一件衣服，一个包包，都足够让那些没那么富裕的女孩去献出自己。
“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沈怜几乎是立刻反驳，语气微重，连眉头都轻轻皱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沈家这样的泼天富贵，许知月当初都几乎不开口问她要什么东西，现在又怎么会为了点钱出卖自身呢。
“是吗？”许知月牵唇一笑，含着些许讥诮：“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不过，人是会被环境改变的。”
“我亲眼见过我们系的学姐，在陪一个业界前辈邮轮度假完后，作品登上了知名红毯，从此平步青云。还有我的室友，她有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情人，那人给她开了工作室，捧她成为有名设计师，现在我想见她一面都得提前一个星期预约，不过她不一定想见我，因为她那个sugar daddy刚开始选中的是我，奈何被我给拒绝了。”
“我觉得我足够努力，但我现在取得的成就，和她们相比简直不够看，身边这样的例子太多，价值观总会被带偏，所以后来我学会了如何在那些权贵中周旋，她们暗示我，我便也不明确拒绝，同样暗示她们，保证自己能得到些什么，但又不至于越过那条线去，倒不是我清高豁不出去，只是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满意的追求者，姑且称她们为追求者吧。”
她眼里满是随意，唇瓣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却让沈怜不可置信。
她的意思换句简单的话解释，那就是——吊着有钱人的高级交际花，而关于那辆跑车，想必可能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
这样企图走捷径，价值观不正确的女孩，按理来说是沈怜很讨厌的那一类，可许知月的话，她初听惊讶，再思量却是有些心疼，轻描淡写几句好像就展示了她这五年，从不屑到被同化，但又没完全同化，处于挣扎之中。
在现实面前，没有资本，每一步都会走的很艰难，以前有她保护，后来……
“带你出国的那个老熟人呢？”
她最担心许知月过的不好，可那人应该不会让她受委屈才对。
“他又不是我爸妈，资助我读书就已经做的够多了，我总不能事事找他帮忙吧。”
许知月垂下眼，低头抠手指。
她又一次提起父母，沈怜眸光闪烁了两下，喉头微动，过了一会儿后，竟是抬手揉了揉她发顶。
“需要帮助的话，尽管找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说完后，她才忽然想起来，现在的问题，正是许知月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要和她做陌生人。
她立刻缩回了手，许知月没有回应，只是奇怪的抬眼看着她。
“很晚了，早些睡吧。”
于是她有些尴尬的草草结束掉话题，晕晕乎乎起身去了床上，也不管身后的许知月是何反应。
看见沈怜背对自己躺下，许知月瞬间忍不住笑意，托着下巴观察了她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去关掉顶灯。
她这五年，才没有她故意表现出来的那样难，例子是真，可她并不受那些人影响，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她不是傻子，就算真的想要走捷径，她也只满意沈怜这条捷径。
由于昨夜的醉酒，沈怜难得睡了个懒觉，也没去晨跑，许知月倒是神清气爽，下楼给几人做了早餐，然后便看见纪枫一个人跑完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