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驱着骆驼拐上山,站在高处,的确能看见有十来个人远远坠在驼队后方。她招手唤来家仆,问当前的情况该如何应付。
  “主子,我们的人比他们的人多,更何况我们还有骆驼代步,不用惧他们。”青山上前,说:“他们打不过,跑不过,该害怕我们才对。”
  隋玉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你看见右前方的山了吗?路过那里的时候你们留着心,小心林子里藏的有人。”
  “莫不成会有山匪?”青山纳闷。
  “保不准,反正先提防着。”宋娴骑着骆驼过来,说:“我的人护着南边,你的人护着北边,后面再安排十个人守着。我家力叔说这里离县城不算远,东边又是长安,喊打喊杀要人命的山匪估计不会有,很有可能是山上住的山民想拦路抢劫,只抢货物不伤人。所以我们防着山上的人下来威吓,驼队乱了之后,后面的人再趁机抢走骆驼和货物。”
  隋玉点头,“行,听你的。”
  隋玉安排张顺和李武带着小春红、柳芽儿和三草殿后,同样,宋娴也指派五个家仆过去,剩下的人就分散开,护在驼队两侧。
  隋玉和宋娴走在中间,宋娴不会拉弓射箭,也没练过棍法,只能拿个砍刀防身,不过左右有家仆护着,隋玉不担心她。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张顺举起藤弓,喊话说:“站住,再靠近我放箭了。”
  “大兄弟,我们是去长安的,你们捎我们一程。”后面的闲汉一脸的谄媚和讨好,他们放慢脚步继续跟着,嘴上说:“我们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可不做坏事,不能放箭啊,伤了我,你可是要蹲大牢的。”
  隋玉闻声,她敲锣喊停,随后驱着骆驼往队尾跑。
  “玉妹妹,你做什么?”宋娴喊。
  甘大甘二对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不用放箭,过去打,不打脑袋,专打腿脚,打折打断了我出钱保你们,绝不让你们蹲大牢。”隋玉说。
  此话一出,李武拎起砍刀冲了出去,小春红紧跟而上,张顺放下弓箭,手上换上武棍,跟着宋家的家仆一起骑着骆驼撵了过去。
  “你们也过去,把他们撵出二里地再回来。”隋玉跟甘大甘二说,“记住了,不要他们的命,最好也别见血,几棒子抡下去,让他们暂时爬不起来就行了。”
  甘大甘二应是,兄弟俩驱着骆驼追了过去。
  好吃懒做的闲汉哪里比得上正经练过武的人,更何况骆驼都比人高了,棍子还没抡下去,他们先吓软了骨头。
  宋娴驱着骆驼跑过来,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逃跑的贼人叫嚣着要去报官,李武举着砍刀骑骆驼撵过去,他吓得喊爷爷叫奶奶,慌得往山沟里跳,连滚带爬顺着山沟的另一端爬上去,瘸着腿进山了。
  “把他们抓起来。”隋玉改变主意了,她“驾”了一声,驱着骆驼奔过去,说:“把他们抓起来,别让人跑了。”
  这帮闲汉想跑也跑不了,在棍棒下,他们倒在地上哀声连天。
  “山里藏的有你们的人?”隋玉跳下骆驼,她拔出锋利的短刃蹲下,说:“不想被挑断手筋变成个残废就老实交代。”
  “什么人?我们就是想去长安发财,打算跟你们一起走一段路。”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狡猾,嘴上还坚持那套说辞,然而在看见拎着砍刀的男人走来踩住他的胳膊,那把闪着冷光的短刀贴在他手腕上时,他不由自主打个哆嗦,眼里的精光也消失了。
  隋玉垂着眼,冷静地看着刀刃下沁出血痕,她握着刀顺出伤口的边缘试图挑起人皮,恰好歪倒的男人挣扎,胳膊一抬,伤口从手腕下拉到掌心,鲜血直冒。
  一声惨叫,王二疼出一身冷汗,他狠瞪隋玉一眼,说:“山上是有人,我们只要财不要命,你们留下一半货,下次再来,我们不再劫你们。”
  “你们还挺有道义。”隋玉笑,她收起刀,说:“把这些人都绑起来,甘大,你去通知宋掌柜,整合好队伍,我们这就走。”
  跑了一个,绑了十个,隋玉安排人取六捆粗布绑在贼人身后,手也反绑在身后,另外取四罐酒水绑在另外四个贼人身前。
  “抱紧了,这些东西是你们这一趟的酬劳。”隋玉牵过套在王二脖子上的麻绳,说:“我们走商以和为贵,不愿意跟人结仇,待会儿你大声跟你的同伙喊,我们愿意破财消灾,出了这座大青山,这些东西就是你们的。当然要劳你们陪我走一遭,出了这座山,我放你们回来。”
  “太少了,你把粗布换成帛布。”王二讨价还价,“我们老大肯定不愿意。”
  “没事啊,布贱不要紧,诸位的命不贱就行了。”隋玉从箭筒里抽出箭抵上他的脖子,说:“记住了,但凡山里藏的人出来了,你们十个先丧命,你们的命攥在你们自己手里噢。”
  说罢,隋玉冷着脸跟奴仆说:“都听见了?但凡山贼下山喊打喊杀,你们用手里的刀先砍了他们的头。”
  “这个活儿交给我们,免得你们有的人下不去手,我们杀过人。”宋家的家仆过来牵住绳子,他们骑着骆驼,拖着背负重物的贼人,粗着嗓子说:“快走。”
  隋玉落后几步,她悄悄跟李武嘀咕几声,李武含着笑点头。
  商队继续前行,官道顺着山势右拐,不等驼队全部拐进去,隋玉拎起铜锣敲一下。
  “老大,不能推石头!”王二尖着嗓子喊,“这个商队愿意破财消灾,钱货已经给我们了。”
  “二哥,你们别下山,他们要杀了我们。”被勒得脸色发紫的男人喊。
  “山里的人听着,你们若是不想这十个人死,就不要露面,我们大当家愿意拿出六匹帛布和四坛酒,再加上四千钱买平安。”李武大声喊,“出了这座山,我们自会让他们回来,钱和货会交给他们。”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数。”山里藏的人喊。
  “信不信由你们,大不了你们出来,我们先杀了他们,再跟你们搏个生死。”宋家的家仆粗着嗓门嚷一声,同时手上用力,拴着脖的贼人箍得像个吊死鸡。
  山里没动静了,官道上行走的驼队速度加快,不多一会儿,整个商队走进大山的夹道里。
  隋玉让宋娴走在前面守着,她守在队尾,宋家的家仆也在,他们给她打眼色,山上的贼人跟上来了。
  隋玉松口气,只要不是从山上滚石头,商队就吃不了亏。
  半个时辰后,行走在山林里的贼人下来了,乌乌泱泱四五十人,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显然是防着商队说话不算数。
  “你们怎么挑选目标?”隋玉问背着酒罐子的贼人,“所有过路的商队都打劫?”
  王二累得气喘吁吁,他大喘气,装作没力气回答的样子。
  “主子问你,你就老实说话。”宋家的家仆踢他一脚。
  王二身子一歪,眼瞅着就要歪倒在地上,又被仆从拽着脖子上的绳子拖了起来,差一点就把人勒死了。
  桑酒洒了一半,浓郁的酒气随着嘶声裂肺的咳嗽声吸进肺里,王二像是醉酒一般,整张脸又红又紫。
  隋玉嫌弃地扭过脸,她去问另一个贼人。
  “不是每个商队都打劫,县城里有我们的人,商队进去了我们会打听,只打劫小商队,选中你们是因为你们这个商队有女人。”他老实交代。
  “没人报官吗?你们县城的官爷不管?”甘大问。
  “我们住在山里,官差进山找过几次,扑空几次就不管了。”
  “是收受贿赂了吧?”隋玉不信这个邪,这帮贼人又不是捞一笔就不干了,官府要是想管,扮做商队也能逮住这帮人。
  没有贼人肯回话,就连后面那个咳个不停的贼人也闭嘴了。
  “前面的人,你们把我们的人放了,钱和货留下,之后各走各的。”跟在后面的贼人喊。
  甘大看向隋玉,隋玉摇头,“跟他们说,我们怕他们反悔,不走出这座山不放人。”
  甘大去喊话,隋玉驱着骆驼往前跑,她跟宋娴商量着想要捉贼。
  “出了这座山就不归太原郡管了,我们反过来抓捕贼人,把他们扭送到长安去。”隋玉兴冲冲的。
  “他们的人数跟我们的人数差不多,是不是有些冒险?”宋娴问,话落,她反应过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钱和货给他们?”
  “对呀。”隋玉莞尔一笑,“跟贼人还守什么诚信,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给他们做什么。至于人数,我们这边有骆驼,有弓有刀,还是有胜算的,能捉多少捉多少,不然我们下趟过来,他们还要劫我们。”
  宋娴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去跟她爹留给她的家仆商量,对方赞同隋玉的主意,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又走一个时辰,后面跟着的人只剩三十来个,他们越发耐不住性子,一个劲叫骂,要不是因为出了他们的地盘,早打起来了。
  隋玉叫来张顺和李武,让他们跟其他人传递消息,是不能再往前走了,太阳要落山了。
  第252章 抓贼回长安
  “停。”张顺喊一声,“就搁这儿放人。”
  宋家的家仆丢开攥在手里的绳子,他们从驼背上跳下来,赶着十个贼人往后走。同时,宋娴带着一部分人驱着驮货的骆驼继续向前。
  甘大和甘二各搬下一箱钱,二人手持砍刀割断捆着钱箱的绳索,暴力地踹开钱箱,铜钱串子散了一地。
  “看好了,四千钱,分文不差。”隋玉驱着骆驼靠近后面的一帮贼人,徒步走了近两个时辰,他们个个累得腿脚发软,热得口干舌燥,脱了上衣,身上油光发亮。她毫不避讳,目光在人群里扫一圈,问:“谁是主事的人?”
  “小娘们,找老子有什么事?”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站出来,他盯着隋玉,目露嫌弃,“穿得不男不女的,忒恶心人,你男人死了?让你出来卖脸。”
  隋玉变了脸,守在一旁的李武一脚踹向王二,他重重倒地,身前绑的酒罐子碎得彻底,鲜红的血从他脑门上流下来,混着殷红的酒液,人躺在其中没了动静。
  山谷中一静,其他奴仆拔刀,李武朝山匪头子唾一口,骂道:“你他娘的嘴巴最好干净点。”
  王黑牛气得脸色发青,他身后有人骂骂咧咧地想要出来打架,被他扭头扇一巴掌,这下安静了。
  “行,有种,你爷爷记住你了。”王黑牛手一挥,说:“搬东西,带上人,我们回去。”
  “稍等,人我还了,钱和货也给了,我们商量商量,下趟我们再来,你们不能再劫我们的货,如何?”隋玉出声。
  王黑牛阴笑,他走到王二身边踢了踢,说:“我兄弟死了,你说说这事该如何了结?”
  “不至于,昏过去了罢了。”李武退回到隋玉身边,说:“还有气。”
  “治伤总要钱吧?再给四千钱,这事就了了。”王黑牛往前方看,一群人和骆驼堵着路,他也看不清驮货的骆驼的情况,只好跟隋玉说:“你让你的人再给四千钱抵药钱,要想了结这次的恩怨,再掏五千钱,往后你们再路过这里,我们不再劫道。”
  “主子,人下来了。”小春红提醒一句。
  为了降低这帮山匪的警惕,隋玉只带了九个女仆和七个男仆,其他人跟着宋娴往前走,再趁机上山,从林中拐回来,在山匪后方拦截。
  “老大——”一个小喽啰发现他们被包抄了。
  然而晚了,话还没说完,小春红手里的箭就放了出去,射中他的肩胛骨。
  “打。”隋玉拎着砍柴刀带头冲过去,说:“投降的不杀,其他的都杀了。”
  前后两端夹击,这帮山匪一没骆驼,二没像样的武器,挥着铁锹、锄头和带着锈迹的砍柴刀抵不过来势汹汹的奴仆。
  青山居高临下劈下一刀,相击时,举着铁锹挥臂的男人感觉双臂一疼,随即铁锹落地,锹柄戳到骆驼的脖子,骆驼扭过脖子,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惨叫声惊飞林中的鸟雀,山谷中鸟叫连成一片。
  隋玉挥着砍刀,用刀背重重砸在贼人的后背上,她冷漠地盯柳芽儿一眼,问:“怎么?想死啊?你舍不得杀他,他舍得杀你。”
  柳芽儿面上涨红,她捡起砍刀,咬着牙朝痛得起不了身的贼人砍去。
  “我投降!投降!别杀我。”下巴上冒着青胡茬的男人双手护头,求饶道:“姑娘饶命,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她们还都等着我回家,求你别杀我。”
  柳芽儿挥下去的刀顿住了,她看隋玉一眼,见主子盯着她,她反转刀柄,用刀背狠狠敲他,见他彻底无法反抗了,她掏出绳子捆住他的手。
  旁处也解决得差不多了,能反抗的贼人不过三十六人,隋玉带来的人是他们的一倍,二敌一,轻轻松松把这帮山匪捆了起来。
  王黑牛破了相,他顶着一张淌血的脸,问隋玉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我在山上还有钱,你放了我们,山上的钱和货都归你。”他试图利诱。
  “我们可不沾脏钱。”隋玉挥挥手,说:“把人捆好,都带走,我们继续赶路。”
  “这个晕死的怎么办?”李武问。
  “捆起来放骆驼背上,要是命短,死了就挖坑埋了。”隋玉说,“别磨蹭,赶快收拾收拾。”
  贼人反捆着手,脖子套上绳索,钱串子、布匹和桑酒又捆上骆驼背,一切收拾好,商队迎着晚霞继续赶路。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隋玉和宋娴商量过,商队连夜赶路,一行人举着火把在山谷间行走,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