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提一贯铜板给她,说:“都给你,你自己挣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赵小米乐了,她捧着一贯钱挂脖子上,笑得嘴包不住牙。
  “走,良哥儿,我带你去买糖吃。”她豪气地挥手。
  隋玉另数出一百文递过去,说:“良哥儿,这是你的。”
  隋良不要,他舍不得花她的钱。
  “小米姐请我吃糖,不要我花钱。”他狡猾地抿嘴笑,“姐,你在家等着,我带糖回来给你吃。”
  “对对对,我请良哥儿吃糖,不要他花钱。”赵小米没看出他的心思,拉着人欢快地跑了。
  “小抠门。”隋玉呸一口。
  她将钱箱搬进柴房里藏柴堆里,出门去找腊梅嫂子,一提买她的菜,腊梅嫂子欢喜地答应。
  “妹子你放心,我指定给你择洗得干干净净的。”
  “隋玉,我家菜园也有菜,萝卜也快能吃了,你买不买?”隔壁的人家隔堵墙也听到了声。
  “行,萝卜你留着,能吃了我就来拔,菜不够了我去你家买,街上是什么价,我也出什么价。”隋玉说。
  “隋玉,我家菜地里也有菜,我家的萝卜种的早,已经能吃了。”对门的人说。
  “萝卜能吃了?那我先去买一筐,一文钱两斤,你卖不卖?”
  “两斤就两斤,你等等,我领你去菜园。”
  隋玉回去拿筐,再锁门跟冬子娘去菜园拔萝卜。
  “巷子里的人天天说你赚到钱了,看样子是赚到钱了。”冬子娘说。
  “说不赚钱是假的,不赚钱的事没人会做。我赚个辛苦钱,带你们赚个买零嘴的钱。”隋玉走进菜园,说:“如果我能一直做下去,菜不够了,我就跟你们买,鸡蛋也从你们这里买。”
  “可行可行,我今年养了二十只鸡崽子,再有一个月都能下蛋了。”冬子娘立马变了态度,她蹲下帮忙拔萝卜,秧子拧掉放一边,说:“你家养的羊多,骆驼也多,这些萝卜秧老了,你待会儿抱回去喂羊。”
  “好,那多谢嫂子了。”
  “不当事,谢什么。对了,我家还有粮你买不买?”冬子娘问。
  隋玉抬了下头,说:“你家的麦子还有卖的?不过我只买面粉,赵西平不在家,我推不动磨。”
  “我公婆过世了,留下的地不少,存粮是有的。你要是买,我明天让冬子爹扛麦子去磨面。”
  “行,不过太糙了我可不买啊,我是买来做生意的,不能让自己亏本。”隋玉先把丑话说前面。
  “行,我回去跟他说。”
  第92章 利益关系最稳固
  天色擦黑时,冬子娘跟隋玉抬着萝卜筐去有秤的人家称重,一筐萝卜一百七十三斤(汉代计量斤数),刨除五斤重的篾筐,萝卜净重一百六十八斤。
  隋玉让冬子娘帮忙再把萝卜筐送回她家,去街上买布买糖的两人已经回来了,赵小米披着长至脚踝的桃红色细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到叫门声,她踮着脚尖跑过去拉开门,“三嫂,你看我美不美。”
  冬子娘看她这副小儿女作态,噗嗤一声笑了。
  “美人,先让让。”隋玉笑着拨开她。
  没料到还有外人,赵小米有些害羞,她扯下身上的布,强装无事,从墙根下一溜烟钻进灶房里。
  萝卜筐落地,隋玉长吁一口气,她捶了捶腰,说:“嫂子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钱。”
  “不急,你先做饭,我也回去做饭了。”冬子娘往外走,说:“明天再给我钱也不晚,明天冬子爹送面过来,一起结账。”
  “也行,我先欠你八十四文钱。”隋玉把钱数说出来,免得过个夜扯不清了。
  送冬子娘出门,隋玉关上大门落下门栓,她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隋良走出来塞给她一块儿饴糖。
  “买了几个?”隋玉问。
  “三个,我们一人一个。”
  隋玉满意,这小子有心眼归有心眼,心里还是有数的,不是那等贪心的孩子。
  赵小米又把几尺红布披身上了,她站在油盏旁叉腰比划,美滋滋地说:“我真好看啊。”
  “像个桃子成精了。”隋玉走进来,她揭开锅盖,里面煮着黍米粥。
  赵小米低头又看,她就是喜欢。
  “剩的还有钱?再扯块素布做件比甲,或是裁条窄裙套外面,下面露出两扎长的桃红色裙摆。”隋玉给她出主意。
  赵小米想了想,她觉得可行。
  “三嫂,你做饭,我这就来裁布缝衣裳。”她等不及了。
  隋玉笑了下,说:“你忙你的去。”
  锅里汤水煮沸,隋玉洗三颗咸鸡蛋丢进去,这是最后三颗咸蛋了,从开始做包子,家里的鸡蛋全用来做馅,没有剩余的拿来腌咸蛋。
  粥煮熟,隋玉洗个萝卜切条用盐和醋腌一腌,夏初的头一茬萝卜,又鲜又脆,还有股辣丝丝的味道,下饭的很。
  饭吃完,赵小米继续裁布。
  隋玉忙完躺床上了,赵小米还在裁布。
  “我先睡了噢,你别忙太晚了,明天还有时间。”隋玉交代。
  “嗯嗯嗯。”赵小米敷衍地应声。
  从赵小米来了之后,一直是她跟隋玉睡正房,隋良一个人睡在厢房,姐弟俩算是正式分床了。
  夜半三更,公鸡打鸣,隋玉睁眼看屋里的油盏还亮着,她翻个身,发现赵小米靠坐在墙上睁着俩眼飞针走线,线从布里穿过,扯动间发出细微的声音。
  隋玉没作声,赵小米也才十五岁,搁在现代,上学晚一点还是个初中生,想穿好看的新衣裳的心态能理解。她也有过,甚至是穿上新衣裳了舍不得脱,睡觉也要穿上。
  听着抽针拉线的唰唰声,隋玉又睡了。
  天色麻麻亮时,隋玉起床做饭,她一动,刚睡下不久的赵小米也坐了起来。
  “再睡一会儿,你昨晚什么时候睡下的?”隋玉温声说。
  “早就睡下了,我睡好了,不困。”赵小米挂着俩黑眼圈,人却挺精神,她套上灰扑扑的补丁衣裤,一蹦就下床了。
  隋玉开门放鸡群出去觅食,她进灶房去做饭。
  赵小米坐灶前烧火,提着针线筐继续缝衣裳。
  一顿饭煮好,昨夜里赶工的罗裙收尾,不等吃饭她先套身上,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红艳艳的罗裙上。
  “良哥儿,你洗碗煮猪食,我去街上换钱。晌午吃不吃扁食?今天多包些扁食,我多调几个馅。”隋玉问。
  说起吃,隋良高兴了,他蹦进灶房问:“是不是要炼猪油了?我想吃猪油渣馅的扁食。”
  “行。”隋玉解下围裙绑他腰上,说:“猪食煮好了喊小米来舀,你还矮,别烫着了。”
  说罢,隋玉去牵骆驼出圈,钱箱搬出来放骆驼背的筐里。之前赵西平还在家的时候,她家的钱都装在带锁的木箱里,现在男人不在家,外人又知道她家天天有进账,隋玉担心有人趁她们不在家的时候翻墙进来,她索性将铜板都拿去换银子。
  朝廷设立的有银钱互兑的机构,隋玉牵着骆驼过去,七十贯钱数了半天,她额外又搭上半贯铜子。
  “一斤猪肉没得了。”隋玉心疼地抽气,真黑啊,铜子和银子都是朝廷发行的,互兑的时候,一两钱的铜子兑不来一两银子。
  太阳偏向头顶,隋玉牵着骆驼去猪肉铺割一坨猪肉,家里的猪油还够用半个月,还不到炼油的时候,这买来是打牙祭的。
  到家,烟囱已经冒上烟了,赵小米在切萝卜,听见动静,她探头说:“三嫂,晌午蒸黍米饭,我再炒盘萝卜。”
  “行,晌午随便吃点,晚上煮扁食。”隋玉把手上拎的一坨猪肉递过去。
  猫官闻到肉香味从墙头蹦下来,喵喵叫着往灶房跑。
  “你都这么肥了,还馋肉啊。”赵小米赶它出门。
  给骆驼喂食饮水,隋玉趁机在沙坑里埋下七十两银子,之后进屋做饭。
  下午,赵小米在家缝衣袖,隋玉跟隋良赶猪羊骆驼去吃草,一筐萝卜也驮到河边洗刷干净,放在河边晾干了才装筐带回去。
  赵小米的一身衣裙做好了,她迫不及待地穿上,一身桃粉,耀眼极了。
  “三嫂,我就喜欢这样穿,明天去摆摊,我系个围裙,外面不穿窄裙了。”
  “行呗,你喜欢就行。”隋玉没意见。
  正在揉面,冬子爹挑着两个面坛子进来了,他一进屋先看向红艳艳的姑娘,又跟隋玉说:“你来看看面,我碾了四道才装坛的。”
  事关生意,隋玉不敢将就,她从自家面缸里舀半瓢面出去对比,冬子爹磨的面不孬,她出去借个面斗来量面。
  一斗面三百六十文钱,两坛子倒出三斗面,剩下的不足两碗,冬子爹带回去自家吃。
  “昨晚还欠冬子娘八十四文钱,这是一贯,这是一百文,再给你数六十四文钱。”隋玉拿出今天特意留的铜板,她反复数两遍,说:“大哥,你也数两遍,确认清楚了再走。”
  “哎,行。”
  隋良拿个草团出来让他坐。
  隋玉继续去揉面,男人不在家,没了依赖,她自己揉面也揉出了功夫,手腕上的力道练出来了,一盏茶的功夫,盆里的面就揉成了团。
  赵小米正在切萝卜,隋玉过去装两瓢先去炒馅,猪肉下锅煸出油,只留半勺油,其余的都舀起来装罐。
  “钱是够的,我走了。”冬子爹拿起扁担,他以为隋玉在准备明天包包子的馅,闻着肉香,说:“难怪你生意好,太舍得放油放肉了。”
  隋玉没解释,反而跟着他的话说:“做实在生意,不能偷工减料。”
  “你还要面吗?我家还有麦子。”卖面比把麦子卖给粮铺划算多了。
  “过个五天,你再给我送两坛来。”隋玉觉得这人不是偷奸耍滑的性子,她跟出去说:“我五天要用三斗面,你隔五天给我送三斗来,只要面不比粮铺的糙,我就从你这里拿货。”
  “我家存粮也不多了,去年拉去粮铺卖了不少。”冬子爹懊恼,他许诺说:“今年麦收了我不卖给粮铺了,磨面卖给你。”
  隋玉冲他一笑,稍稍提点道:“你没有,别人家有啊。”
  冬子爹恍然,他瞬间大喜。
  “我要的面不多,你别折腾多了,小打小闹还好,别让官府找上门了。”隋玉又提醒一句。
  “我晓得我晓得,我就是从亲戚家借点粮。”冬子爹兴冲冲回去。
  隋玉回屋包饺子。
  “骚狐狸,净勾搭男人。”对门的婆子低骂一声。
  一盖帘饺子包好,冬子爹挑两个筐来了,一筐泥萝卜,一筐萝卜秧,他进门将两样东西倒地上,说:“今天这筐萝卜不要钱,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