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雪摇头笑道:“不用!刚离婚呢,请跟我保持距离!”
  李源想了想道:“那你就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在四九城杀了头猪,请他来吃杀猪菜。”
  曹老在一旁笑,秦大雪不理他,对曹老道:“我把孩子送回去就出发了,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冷空气要来了,您注意增添衣服呢。芸姐做的新衣服,您也别嫌丑,将就着穿吧,旧衣服不保暖。”
  宋芸气的嗷嗷叫。
  另一边,李源也正在和赵美惠聊天,感慨道:“你小时候学舞蹈的钱都是自己做家务赚来的啊?那你和我一样,也算是白手起家了。”
  赵美惠觉得“白手起家”四个字,瞬间击中了她的灵魂,觉得说的太透彻了,连连点头道:“对!李叔叔,我就是白手起家,全靠自己!”
  宋芸没好气道:“逗孩子玩儿,有意思么?”
  李源笑眯眯道:“芸姐,你们家小军呢?”
  宋芸一下心虚起来,道:“你找他干什么?”
  李源气愤道:“当初我在南锣鼓巷的诨号就是城东及时雨,南锣呼保义!没想到啊,他居然抢我的名头?我想找他比划比划,看谁到底才是真正的及时雨!”
  宋芸都绷不住抱着曹老的胳膊笑了起来,道:“你这人真没溜,还给你还给你,还你还不行么!”
  ……
  等李源一家子走后,宋芸还在告状:“这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喜欢胡闹欺负人!”
  曹老倒是宽容,笑道:“男孩子,就应该什么时候都有一颗少年心。”
  宋芸道:“曹妈妈,丞相就很稳重呀,我们家君勋长的没他好看,可比他稳重多了。”
  曹老只当没听到后一句,微笑道:“丞相一样也有淘气浪漫的时候,十五岁就拜在津门拳师韩慕侠的名下,学习形意拳。后来在南开剧社,又练就一手化妆术,非常高明。当年在盛海,那人叛变后供出来丞相的地址,丞相就是凭借一手精妙的化妆术,化妆成妙龄少女,才从敌人面前大摇大摆的离开的。”
  宋芸瞠目结舌道:“真的呀?”
  曹老笑了笑,目光眺望窗外的海棠树,似又见到了海棠盛开时那道赏花的人影,轻声道:“当然是真的。所以这个小李啊,和丞相还真有几分像,脑子灵活着呢。对了,丞相还写过一篇武侠小说,叫《巾帼英雄》,笔名叫飞飞。可惜正逢袁世凯为了称帝,闹出二十一条这样丧心病狂的丑闻,丞相就走上了他革掵一生的道路。你知道,小李也写过小说么?”
  宋芸眼睛都瞪圆了,一旁赵美惠都不可思议道:“奶奶,李……叔叔还写过小说?”
  将文章付以铅字,这年月还是非常神圣的事。
  曹老呵呵一笑,国家真想查一个人,其实也没那么难,当然,肯定还有很多事没查出来,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解释不通的事了……
  老太太笑道:“你肯定还看过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
  “哇!!”
  宋芸母女俩更惊讶了,宋芸追问道:“曹妈妈,到底是哪本小说啊,没听说过啊。”
  曹老笑道:“小兵张嘎。”
  赵美惠反应快些,惊讶道:“他就是火红年代?”
  ……
  秦家庄。
  李家老宅东侧,又修了九大间青砖抱皮的新房。
  在风水学上来说,单数为阳,双数为阴,起家宅没有盖双数的。
  除此之外,除了老宅不变外,其余七兄弟家里全部翻新扩建,不然根本住不下……
  虽然在港岛孩子的眼中,依旧朴素的过分,但是在当下的十里八乡,这已经是一等一的豪宅了。
  青砖红瓦,窗明几净。
  夯土套起的院墙里,有猪圈,还有牛棚羊圈。
  也就是改革开放,有钱不算罪过了,不然往前倒几年,老李家一家老小都不用关别的地儿了,家里的牛棚下面刚好住人。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老李家还活着的家畜们无动于衷。
  而秦家庄的村民们对此也都已经麻了,因为这已经不是头一天了。
  自从李家第三辈儿的老大李坤带着老婆和仨孩子回来起,老李家就开始不严肃了,时不时的蹦个炮仗。
  然后后面十来个弟兄陆续拖家带口的回来,几十个孩子都是最调皮的时候,半夜起来撒尿都能偷偷溜出来,跑外面来一发再回去睡。
  挨打都没关系,过了瘾再说。
  秦家庄的人还没法上门讨说法,实在没法招惹啊……
  而且因为今年董老一句“要成千上万的提拔年轻干部”,并且,对组织内三种人的大规模梳理,别说像李家这样有文化、有学历、有成绩、有资历的年轻干部,就连没什么管理经验的老师都开始大规模被借调到组织内做事。
  而李家这十来个,除了李场、李域外已经全部被调到地方上履新去了。
  比之前预想的要早了一些……
  之所以这一次能全部回家过年不怕忌讳,是因为这种调动按当下来看,真还谈不上是好是坏。
  现在不比几十年后,当下各地衙门都穷的只能靠农村而活,而农村已经穷的叮当响了,所以各地也真的是精穷。
  而石油部门,托世界石油危机的福正大力创汇,那待遇好的真是……提前二十年奔小康,一点不夸张!
  并且留在石油部门里,做着熟悉的工作,出成绩也容易,级别升起来也不难。
  现在企业的级别和衙门是共通的。
  李家那么多兄弟在系统内相互扶持,多痛快啊。
  现在被抽调出去,天南海北的散落开来,助力一下就断了。
  而且,面临的挑战也更多,用艰难来形容丝毫不为过,真不好干。
  当然了,干好了,也是前途无量……
  不管怎么说,老百姓对衙内们的包容性要强的多,一堆县太爷的孩子,算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老李家从没像今天这样,鞭炮放的如此密集,大白天窜天猴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上发射。
  大半个秦家庄的人都走出门,站在路口远远的来看热闹。
  “回来了!”
  “回来了!!”
  眼看着一长队马车回来,黑压压一群半大小子们欢天喜地的蹦啊跳啊叫啊。
  这些,已经是李家第四代了。
  李源的大侄子老大李坤就比李源小五岁,今年都三十七了,他结婚晚一些,儿子也十二了。
  剩下的结婚不比李坤晚多少,一水的男孩子,六岁到十岁,可不都是最淘气的时候。
  一家的热闹动静,横压一村……
  娄晓娥她们都有些眼晕,好在李池从马车上下来,让他们让出路来,里面大人们也迎了出来,李桂和没去车站的三个兄长,还有二嫂子、三嫂子她们几个嫂子,另外就是除了李垣外的第三代。
  娄晓娥扶着李母下车后,看到李桂后又哽咽起来,叫了声:“爸,我们回来了。”
  李桂都红了眼,道:“晓娥,走了快二十年了吧?一个人在外面还带着孩子,不容易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娄晓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二嫂子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娥子,还认得我不?”
  看着也苍老成老太太的二嫂子,娄晓娥连连点头,泪如雨下道:“二嫂子,您还好吧?”
  “好!好!”
  二嫂子也落下泪来,又招呼十九李墦过来道:“没有你八婶,就没有你们这几个,磕头吧。”
  李墦二话不说就跪下了,李坤抹了把眼睛道:“别说他们几个,我们这些还不一样啊?”
  说着,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就要在雪地大路上跪下去。
  治国忙给李幸使了个眼神,李幸两步上前,把李坤给架着转了个方向,笑道:“大哥,跪错了!爷爷、奶奶在这边呢,他们才是咱们家最大的恩人,没他们二老,就没咱们这些小辈。咱们给爷爷奶奶磕头!”又回头叫了声:“小思、富贵、吉祥、如意、治国、小七。”
  说完带头对着李桂、李母跪下磕头。
  新来的这一大家子,连曹永珊、何萍诗、赵雅芷都跟着一起跪下了。
  气氛一下庄重起来,这黑压压的一片,连第四辈也不闹腾了,在外围跟着跪下了。
  “爷爷、奶奶,您二老辛苦了!”
  “太爷爷、太奶奶,您二老辛苦了!”
  本来有些不整齐的声音,在“二老辛苦了”时整齐起来,声震秦家庄!
  秦家庄的老人也不少,看到这一幕,眼中何止羡慕。
  再回头看看自家……唉,算了,还是别看了,歪瓜裂枣,土鸡瓦狗……
  而李桂、李母两个老人看着这群孩子啊,又怎能不老泪纵横啊?
  从那样的年月里,拉扯出来的孩子们,如今连孩子的孩子都长大懂事了。
  “起来吧,都起来吧。”
  李池帮忙招呼,今年他也已经快是花甲老人了。
  李坤用力抱了抱李幸后,问道:“汤圆,八叔呢?”
  李幸笑了笑道:“和雪妈妈去办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李坤会意,大部队要往院子里进,十八李垣跳出来道:“二十岁以下的,就别进屋了啊!那么多人,屋里盛不下。回头一家一家的见面谈话,有的是机会!”
  李思:“……”
  斜眼看起这位堂兄来,几个意思,瞧不起未成年?
  李幸笑着伸手把他的脸掰正,李思嘟囔了两声。
  李城过来笑道:“你们不用,其他各房在村里还有宅子,八叔和爷爷奶奶住老屋,所以你们都得进去,不然没地儿安置。”
  李幸笑着招呼了声:“四哥。”
  李城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好小子!正务院里都在学习你的商业案例,什么时候过去给我们讲讲课?”
  李幸笑道:“您还是饶了我吧!”
  李城哈哈一笑,一大家子进屋。
  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进去,富贵、吉祥、如意就想在外面耍起,外面简直就是欢乐的海洋啊!
  可惜被娄秀逼的没法子,只能暂且入内。
  进的是新修屋子的正堂,好大一间,光溜的洋灰地面,跟水浒聚义厅似的,北面靠墙两张交椅,下面两长溜,李幸看着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