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海搂着李源的肩膀,把他推上了解放村的副驾,道:“你坐这!晚上跟我到家里吃饭。”
  李源忙道:“周叔,晚上我还有事……”
  周云海皱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又笑道:“我正好得了瓶好酒,咱爷俩消灭它!大毛也想你,还一直闹着要找你们家汤圆玩儿。汤圆呢,一会儿咱们接上一起去。”
  李源心口隐疼,苦笑道:“周叔,您指定也知道了……我和孩子他妈离婚了,孩子跟他妈住外公外婆家。约好了,一个礼拜能看一次,现在才三天……还不到时候呢。”
  周云海冷笑道:“好大的谱!娄家是不是以为现在还是娄半城时候呢,就这辆民兵师的车,回去的时候在娄公馆前停一停,我带民兵去接我干孙子,倒看看娄振涛敢不敢拦!”
  李源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比较熟悉的脚步声,他眼睛微眯,嘿嘿笑道:“等他们拦着不让我见儿子的时候,我一准来找周叔您帮忙出头。不过最近是真忙,我在药房实验室里在做一些药品试验,正到了一些要紧的小节点。虽说距离突破还远,可一个小胜利一个小胜利一直突破下去,总有取得大胜利的时候。”
  “好啊!这话说的好!小胜利积累下去,总有大胜利的那一天!”
  背后传来李怀德激昂赞许的表扬声,李源回头看去,就见老熟人可不少,李怀德、聂远超都在不说,杨厂长杨万里也在。
  李源忙挨个叫人,杨万里呵呵笑道:“小李,你我是知道的,施今墨施老都夸赞过的人,听说不干中医,干西医了?怎么,自己在做新药?”
  李源点头道:“是的厂长,我受工厂推荐,去第二医学院学习了三年,在药学上花费的力气最大。”
  杨万里好奇道:“你准备做什么新药?西药还是中药?”
  李源道:“中成药。就是,虽然是中药成分,但和西药一样方便,只需要用温水冲服即可有效,不需要再用药锅子去熬,非常方便。是一款针对小儿的退烧药。我在咱们工厂医院上班了几年,发现工人同志们自己生病的时候,都不算太在意,能扛过去就扛过去,实在扛不过去,才来医院看医生。但是家里的孩子要是病了,却都很焦急。我觉得,如果能将这个问题解决一部分,那么工人同志们一定会更有力量的全身心的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来。”
  周云海闻言都没忍住,问道:“小李,这药做出来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关注过来。
  谁家还没个孩子,哪个孩子一年不感冒发烧上几回?
  千万别以为这个时候的孩子都是铁打的,不生病。
  问问家里老人就知道了,夭折的孩子不要太多……
  李源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但我敢立军令状,两年内拿不出一款安全可靠的小儿退烧药来,愿提头来见!!”
  “哈哈哈!”
  一群轧钢厂大佬们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年月就是这样,甭管事儿能不能办成,态度一定要拿出来,决心要表的勇敢积极有气势。
  这就叫觉悟高,比办成事更重要。
  杨万里对聂远超道:“老聂,你带的好兵啊。真要是咱们轧钢厂工人医院的医生自己研制出一款安全可靠的新药来,你可就露大脸了!连我们也都要跟着沾光。”
  聂远超淡淡一笑,道:“都是在谠的领导下作的工作嘛,厂长才是带头兵。”
  一群大佬又笑,李怀德道:“厂长都发话了,那我们更要多多表示支持。小李,有什么需要咱们后勤办的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当然,找聂副厂长也行,你跟他的关系也不算远,将来可能比我还亲近些。”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小声对杨万里道:“小李最近离婚了。”
  李源:“……”
  聂远超:“……”
  杨万里显然是知道李源背后关系的,也知道他和聂雨之间的事。
  一个班子的成员,他还是少数知道聂远超真正背景的人,自然不会不关注。
  这会儿听了李源离婚的消息,还是惊讶了声,又瞥向聂远超。
  聂远超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一句话都不想说,心里却疯狂的对着李怀德输出,八辈祖宗骂完了,继续往上骂。
  这个狗东西什么意思,李源那个兔崽子离婚了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他女儿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要去嫁一个二婚男人?
  杨万里看了眼低下头,神情落寞的李源,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秘书急急走来,手里还拿了封信,走到杨万里跟前小声说了几句。
  杨万里闻言面色微变,皱起了眉头来,看了眼李源,目光里多少带了些审视,他开口问道:“李源同志,你知道你的前妻和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李源闻言诧异的看向杨万里,不明所以道:“厂长,我……前妻和我儿子,都在娄家啊。”
  杨万里又看了李源一眼,当着他的面拆开了信,看了遍后,目光里带上了同情,叹息了声道:“不在了……不在娄家了。”
  李源面色骤变,眉头紧锁,眼睛圆睁,看着杨万里道:“杨厂长,您这话什么意思?”
  李怀德也不解问道:“厂长,娄家怎么了?”
  杨万里面色淡淡道:“刚上级部门传来消息,娄振涛被派往港岛了,娄家,全家都跟着去了。”
  李源一时懵在那了,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一个礼拜能看我儿子一回,说好了的,一个礼拜让我看儿子一回的……”
  杨万里都觉得有些不落忍,娄家太不地道,又不是偷着跑出去,既然是走正路出去的,为什么不把这个女婿也带上?
  他把信交给了李源,道:“这是你前妻给你留了封信……由上级部门转交给你。小李,对信上的内容,我代表轧钢厂谠位是不认同的。你无偿的为街坊四邻们看病,即便收取了些白面,也全部送给了烈属家庭。这样的做法,体现了你作为一名谠员的觉悟,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呢?至于说你整天沉迷于工作学习,不顾及家庭孩子,更是无稽之谈,这难道不是积极向上的好事吗?你不要往心里……”
  话没说完,就见双目赤红的李源“嗷”的一声嘶吼,大叫了声:“儿子,我的儿子!”然后如同疯了一般,往四九城的方向狂跑出去,一路跑,一路喊,还不断发出让人闻之心碎的呼喊声。
  杨万里、李怀德甚至聂远超都赶紧招呼周云海道:“保卫处的人,快追上去,看好了别出事!”
  周云海赶紧叫来了一辆偏三轮,“突突突”的追了上去。
  李怀德这会儿也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眉头紧皱道:“娄家过分了。看不起小李,当初就别嫁女儿嘛,把闺女远远打发走就完了。现在孩子都生了,临走前把人给蹬了,这是什么道理?”
  聂远超:“……”
  另一位副厂长道:“即便是娄家,多带一个人出去,恐怕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当初娄家找工人结婚,就是想打一个改一改成分的心思。现在全家都出去了,用不上担心这个了,小李自然就没用了。资本家的心肠,从来都是这样赤果果的黑暗而邪恶。”
  杨万里道:“把孩子留下也好啊,看看小李,人都快疯了。唉,被骗惨了。让人送他回家吧,给他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
  四合院。
  赵叶红、孙达夫妻两人满脸怒气的走了,王亚梅来了也走了。
  随着消息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人来看望李源。
  可是李源只是坐在桌子前,一边看着医书一边做着笔记,一句话也不说,一口饭也不进。
  来劝他的人越来越多,都没什么用。
  直到李桂、李母并七位兄嫂一起前来,看到一个人木木坐在那的李源时,李母唤了声:“老小儿,儿啊!”
  李源才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屋门口站着的亲人那一双双关切心疼的眼睛,他强笑了下,叫了声:“妈……”刚一开口,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
  第193章 整
  “老幺,娥子她……她真的……”
  李母看着儿子一张脸简直像枯树皮一样,一点光彩都没有了,心疼的啊,可她仍不敢相信,那个家里都说比李源更像李家人的儿媳妇,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源站起身来,抹去眼泪,强笑道:“妈,没事。”
  嗓子哑的让几个嫂子一起掉泪。
  李母哭出声来,道:“还说没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往家里寄钱,别往家里寄钱,你都结婚了,得养家养孩子。你看你,就是不听,弄成这样了?你那些侄儿又不是没爹没娘,他们爹娘能供得起就念,供不起就不念,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家给散了啊。”
  几个兄嫂一个个老脸臊的啊,几个兄长都懵在那了。
  这个事太突然了,但凡他们提前知道,砸锅卖铁也得把钱还回去。
  现在人都走了,他们成罪人了……
  心里那个悔恨啊!
  李桂对老妻道:“行了,你现在说这些干啥?他哥哥嫂子们对他好,他对侄儿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这个尺度没掌好。要说怪,也怪我们当老的,不该由着你的性子来。现在想想,确实怪不了人家,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这个。”
  自己先不生孩子,紧着嫂子们先坐月子,说破大天去李家也不占理。
  这也是李家人没人骂娄晓娥的原因……
  李母气急,叫道:“那也不能把我孙子给带走啊,那是我们李家的孙子啊!”
  李桂也说不出话了,看着儿子眼睛通红的站那,心里极不是滋味。
  最困难那三年,这个小子用尽心思,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了多少办法,才保着家里二十三个孩子一个都没少。
  平时他挂在嘴上的那句话就是“要是这些孩子少一个,八大金刚以后就叫八大窝囊废吧”。
  小儿子做到了,在那样困难的年份里,李家二十三个孩子,一个都没少。
  不仅孩子没少,大人们也都好好的,坐月子的都没落下一点月子病。
  可谁能想到,这些都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小儿子妻离子散。
  真是让家里人心都碎了一地。
  四合院的人看热闹看的起劲,贾张氏在窗户外面撇嘴道:“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也真好意思,就压榨小儿子一个。源子那三年每天早上就站在院子里,喝三大瓢凉水,工资粮食都寄给你们了,我看的都不落忍,你们心可真狠啊。”
  李源看到一大家子脸色都变了,知道差不多行了,再压下去非得压出事不可,他朝窗户外面道:“贾大妈,您这是好日子过舒坦了是么?我爹妈把我养大,哥嫂从来都把最好的东西给我,我上班几年回报一下家里算什么坏事?话又说回来,我给家里的还没给外面的多。单说你们贾家,贾大妈你和秦淮茹在我这针灸了几年了,给过一分钱么?那几年见你们家困难,帮你扎针还倒给你们贴补一些,现在你们家条件好了,是不是该找补回来了?”
  贾张氏闻言一惊,后悔自己多嘴,忙道了句:“没有,我可没钱!我们家条件也不好。”然后钻回屋里不敢再露头了。
  李源也懒得搭理她,他对李桂、李母和七对兄嫂们道:“和家里关系不大,是我对外面太大方了,导火索是我把手表卖了,请了一位老英雄下馆子。还有就是长期以来,对外看病不要钱。娥子觉得那些人得了便宜,背后还说我的坏话,实在不地道,就不让我给外人治病了,我一直没同意。
  对自家人倒没什么,你们又不是不了解她,啥时候跟家里计较过这个?对家里孩子们,她比我还大方……”
  “谁骂的你?哪个狗日的孬种骂你了?”
  “是不是刚才那个臭婆子?看我不捶烂她!”
  “按着她,我割了她的舌头!”
  李家弟兄们一个个化身怒目金刚,要替家里老幺出气,顺便也出一下憋了一肚子快爆炸的郁火。
  外面四合院住户们都快吓尿了,贾张氏则是直接吓尿了,妈耶,被李家一群大汉按着,她还活不活了?
  尤其是,她还听秦淮茹说过,李家这几个兄弟当初在秦家庄差点把一个姓秦的给活劈了!
  “奶奶,您尿裤子了!”
  小当还是诚实的孩子,指着贾张氏突然洇湿了半截儿的裤腿子说道。
  贾张氏“啪叽”就是一巴掌,不管在地上哭闹的孙女,她忽然想到了好主意,扭动又肥胖起来的身体上炕钻被窝里把裤子给脱了。
  李家兄弟要真敢来打她,她就给他们看个狠的!
  秦淮茹都懵了,一边抱起女儿,一边纳闷: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
  李源当然不可能让哥哥们来为他殴打贾张氏,好言劝了几句后,疲惫道:“就不用让我再来劝家里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