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叫屋子,因为秦海一眼就看出,这是集体时大队上专门用来养猪的猪圈。
  棚子用青条石垒砌,茅草屋顶。
  臭气熏天。
  气味竟然比当年养猪时还要臭,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小姑娘把人带到门口就不肯再进去,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朝门口指了指。
  不等秦海问,飞快地跑没影了。
  “我记得小时候孙茂威风得很,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王贵德也难逃臭味攻击,被熏得连连几个干呕,取下眼镜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臭味不仅攻击鼻子,连带眼睛都不放过。
  秦海顾不得臭,一秒都不带犹豫地抬腿走进了屋里。
  擦干净被泪水糊住的眼睛,视线里只有秦海留下的背影。
  王贵德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跟上去一看究竟。
  看秦海什么都顾不上的样子,肯定有极其重要的事要问。
  一步跨进屋里。
  更加浓郁的臭味飘荡在空气中,才刚擦干净的泪水又被熏得簌簌往下滴落。
  王贵德看不清屋里的情况,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秦海往屋里角落走去。
  “孙茂才?”
  秦海弯下腰,看向勉强能称得上床的一块木板。
  乌漆嘛黑的被子,上面沾满了疑似排泄物的东西。
  恶臭还不是让人最恶心的,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是被子下骨瘦嶙峋得不像是个人的人,比起人更像是具骷髅。
  虽说已经不像是个人。
  可唇角那条伤疤还是让秦海一眼就认出了他。
  说起来,那条伤疤还是因为早些年孙茂才看他们父母早逝想欺负秦春,秦海用锄头所伤。
  长长一条伤疤,从右唇角一直到耳朵,像是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脸颊上。
  秦海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孙茂才三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呃……嗯……嗯?”
  床上的人在迷迷糊糊中转醒,浑浊的眼睛没有焦点,胡乱地看向了房顶。
  “孙茂才,我问你……” 秦海挥了挥手,直直看向孙茂才,声音更冷了几分:“当年是不是你找的吴军?”
  孙茂才嗯嗯啊啊半天,秦海没听懂他说得是什么。
  “你说什么?”
  “别靠近!”
  王贵德猛然抓住秦海胳膊,扯着人往脚步凌乱地后退了好几步。
  幸亏两人已经退开,下一秒孙茂才从被窝里抓了两把新鲜的排泄物朝床边扔来。
  这回就连秦海都被恶心地待不下去。
  两人匆匆走出屋子,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这才终于是缓了过来。
  “孙老鳖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贵德回望破旧屋子,心情复杂。
  幼年关于孙茂才的记忆全都是厌恶,真看到人变成这幅摸样,不知该高兴还是唏嘘。
  “看来要找他问事是不可能了。”
  秦海不关心孙茂才的下场有多悲惨,但显然问不到想知道的事了。
  要说心情……恐怕只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失望占据大头,但又觉着心里猛然一松,心底的窃喜偷偷冒了个头出来。
  “你们是谁!”
  忽然,垂花门口走来个老太太,一身洗得发白的褂子,手绢别在衣襟里,典型的老派打扮。
  老太太法令纹很深,松垮的皮肤带得嘴角下垂,使得人瞧上去就是一副凶相。
  “霍婶子?”秦海惊喜叫出来人。
  孙茂才是村里一霸,他的媳妇人缘却不错。
  要不是有霍婶子暗地里帮着阻拦着,村里恐怕真有年轻姑娘要遭孙茂才毒手。
  当初就是婶子跑来叫人,秦春才因此逃过一劫。
  “你是……”霍婶子看着秦海,目光落到脸上后猛地爆发出光来:“你是大海?”
  “是我,婶子!”
  “真是大海,你咋回来了?”霍婶子把竹篮随意放到地上,抓着秦海胳膊上下打量:“还成还成,瞧着日子过得还不错。”
  “您来送饭?”秦海看到竹篮,试着问。
  “可不是。”霍婶子白了眼屋子,满是嫌弃:“要不是我送点吃的来,他早饿死了。”
  “他……”
  “都是报应!”霍婶子笑着摆手,毫不介意秦海称呼的他,目光在王贵德脸上扫过后,拉着人退回前院。
  那装饭的蓝子就留在了原地。
  “你们找孙茂才那个畜生有事?”
  “想打听个人。” 秦海说,而后猛地想到霍婶子说不定知道,赶忙问道:“婶子认不认识吴军?”
  “吴军?”霍婶子摇头:“婶子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你找他啥事?”
  “找个人。”秦海失望叹气,低声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记得吴军说是受孙茂才之托,两人还是什么好兄弟。”
  霍婶子:“……”
  说全名霍婶子不认识,可要是说起孙茂才的狐朋狗友,她就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那人只有个外号,叫棒槌,好像听别人叫过吴棒槌。
  要是吴棒槌她还真知道。
  “吴军我不认识,我认识个叫吴棒槌的是不是他?”
  “是他,就是他!”秦海大喜
  “在劳改呢,都关进去七八年了。”
  难怪一直没找着人。
  lt;a href=https:///zuozhe/nrr.html title=二汀 target=_blankgt;二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