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之铿锵,神色之坚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贺思珩在庄重宣誓。
  江锐启连忙做个“stop”的手势:“停停停!”
  “少爷,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要按捺住。”
  “现在可是人家给你打分的关键时期,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薛霁真的心里有个小本本,专门给你的言行举止打分,表现好就加分,表现差就扣分,你就算心里再喜欢,也不能表现得急吼吼像个发情的大猩猩,你要展示的是体贴、绅士,加一点点的示弱,懂么?而不是像今天那样,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人家。”
  说着,江锐启还撇撇嘴:“你没发现吗,他哥哥看上去随时都能握紧拳头冲上来揍你。”
  说到伍勖洋,贺思珩又深深吸气。
  “我有句不敢说给小真听的话。”
  江锐启打开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又十分识趣地朝旁边一递,说道:“我这还有7、8根,够不够你说的?”
  贺思珩摆摆手:“不了,以后抽烟喝酒也别找我。”
  “好,我继续讲。你应该也知道,伍勖洋他并不是小真的亲哥哥,简而言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听到这里,江锐启再次打出“stop”!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吃伍勖洋的醋?”
  贺思珩感知了一下风向,换了个位置。
  确定烟味儿不会飘到自己身上,这才道:“他对我敌意很大,我现在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虽然这样说很……但如果我判断失误了,回头我愿意给大舅哥道歉。”
  浪花把新鲜的沉默推到了岸边。
  江公子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他缓了足足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思路——
  “一天之内让我吃了两惊,贺思珩,还是你了不起!”
  “极致的纯情和极致的妒忌竟然能同时出现在你身上,这是何等的罕见啊,我第二学位那篇论文当初就不该去研究什么被害妄想症、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疾病,应该直接研究你!”
  贺思珩略有些心虚:“这么严重么?”
  “大哥,人家那是爱护弟弟!薛霁真觉得你有一样好,伍勖洋就能反手在你身上挑10个毛病,这是一种维护亲人的本能。他们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你们如今建立新的亲密关系,那就是对他俩兄弟之情的冲击,你懂不懂?”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隐藏的雄竞份子?”
  某个人持续懵懂:“雄竞?我么?”
  江锐启简直抓狂,聊到最后直接自暴自弃。
  “我好歹是正儿八经考了资格证的,这样吧,打骨折价一分钟算你22块,咱们俩聊了28分钟,四舍五入算你30分钟,也就是660块,回头记得把咨询费转给我。哦对,还有精神损失费6000块……”
  剩下那个6,江锐启回头单扣给贺思珩。
  *
  《沥江往事》低调开拍,但开拍头一天就整了出重头戏。
  而这段戏份,从未出现在过去任何一部以船王为主角的电影里。因为整个故事都是出自江裕礼的自传终篇,在他晚年病中完成,考虑到很多方面的因素,还没来得及出版。
  江家目前只授权给了郑致羽改编。
  所以,才有了《沥江往事》独一无二的情节。
  关于这部分剧情,薛霁真曾经问过江锐启:
  “我拍你爷爷年轻时和别人谈恋爱,你不觉得奇怪么?”
  江锐启理所当然地道:“不觉得啊!我爷爷年轻时就是很风流多情的一个人。这是真正发生过的,又不是杜撰。但我要说明的一点是,早年的街头小报把他的感情经历写得太夸张,甚至胡编乱造。实际上,爷爷每一段感情都谈得特别认真。”
  贺思珩凉飕飕的补充:“就好比现在的你。”
  “呃……这么说也没错吧。”
  人不风流枉少年,多谈几段恋爱也不妨碍什么。
  江锐启反正没当回事,再说了,他亲奶奶都不在意,更别提其他两位更长寿的奶奶。那都是多少年的旧事了,何况她们早就过了为丈夫一个初恋争风吃醋的年纪,要知道,心放宽点才能活得长……
  现在,薛霁真穿着戏服,吹着海风,又想起这事。
  刚刚已经拍完了江裕礼在码头初见丁珈芸的第一面,那种惊为天人、一眼惊艳,越是回想、越是惦念的心情,薛霁真足足拍了7条,王珏才喊过。
  拍完之后,两个人都很满意。
  薛霁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抓着一顶皱巴巴的报童帽站在码头发呆,任由造型师在他身上整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细节……
  王珏问他:“你觉得这个时候的江裕礼在想什么呢?”
  风吹了一会儿,薛霁真才回答道:“他没准在想,这么好的姑娘,我为什么现在就碰上了。”
  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放到旧社会时期,就是富家小姐和长工。不,江裕礼连长工都算不上!他只是刚刚离开渔村来码头找事情做,甚至还没一个能养家糊口的活计,就遇到了既像洁白雪莲、又像高雅天鹅一般的女子。
  听着这句话,王珏先是笑了,随后又打住了笑意。
  “没遇见daisy丁的话,江裕礼总有一天也会出人头地,那样的一天,一定是全然畅快、欣喜地迎接自己的成功。而不是明明放下了,但只要一念起这个名字,心中就有惆怅、遗憾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