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渐渐归于死寂,开始不再执着于追求生机。
  “醒了啊。”
  顾倾依旧记得那天,她听到这三个字,睁开眼睛看到自家小姐的第一眼。
  那张脸好似变得不太一样,眉眼间的神情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她没敢应声,只小心观察着小姐的一举一动。
  之后的几天,小姐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那股熟悉感也愈加强烈,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拼命想要凑得再近些。
  当初那个暴戾的辛夷好像是一场梦,在顾倾的脑海里,渐渐变得不复存在。
  可现在,她想起来了。
  她家小姐,性子是突然转变的,没有丝毫预兆。
  明明前一日还在扬着手中带倒刺的鞭子,抽向下人们的后背,带起淅淅沥沥的血与碎肉。
  然而后一日,神情就平和得紧,犹如游戏人间,从未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顾倾越想,危机感便越强烈。
  她拼命想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用来否定辛夷那来自千年之后的话。
  但结果对她格外残忍,她越想,便越能验证那句话是合理的。
  换了一个人,一个几千年后的人。
  怪不得突然变了性子,怪不得能拿出许多奇怪的东西。
  怪不得……
  那自己丝毫不敢忘却的十一岁,究竟算什么呢?
  “对不起,姐姐。”
  辛夷敛眸,看向顾倾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半晌后只挤出这么几个字,
  “十五岁,我十五岁才来到这里。”
  她一直不知晓,原来顾倾早在十一岁便记住了她。
  但……
  辛夷咬了咬牙,顾倾记住的那个人,不是她。
  那么,她们自以为两情相悦的感情,中间究竟掺杂了多少东西呢?
  那么,顾倾所在意的,所喜欢的,是从前的辛夷,还是现在的呢?
  辛夷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与自作主张,大婚已办,在所有人的眼里,顾倾已和她绑在了一起。
  那么以后呢?
  若是顾倾一直在意的不是她呢?
  若顾倾以后要走,当真能再清清白白地离开吗?
  “十五岁……”
  顾倾苍白的唇角略微勾了勾,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
  “十五岁……”
  重复着重复着,莫名开始感到眼睛酸涩起来,她松开了辛夷的衣袖,拿手抹了抹眼睛。
  原来,早在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湿润一片。
  【那个……】
  大系统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心声吵到我了……那个……她十一岁见到的小孩……那个……】
  大系统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没说出个重点。
  “你说啊倒是。”
  辛夷皱着眉,揉着一阵阵发疼的太阳穴。
  这话辛夷用的正常音量,没有避着顾倾,直接说了出来。
  顾倾一愣,以为辛夷在与自己说话。
  她张张嘴,不知该怎么回。
  从前,辛夷从没对她用过这般不耐烦的语气。
  【咳咳……贴贴从前跟你说过吧?那个辛夷被我抓来打工了……】
  大系统的萝莉音里掺杂了一丢丢心虚,咳了又咳。
  辛夷没有听出来,她的注意力全在原来的辛夷给系统打工上。
  对,贴贴给她说过这么一件事。
  但仔细想想……跟她有啥关系?
  原来的小辛夷能复活?跟贴贴一样?
  辛夷想着想着,轻嗤一声。
  能复活又咋的?难不成她要亲手将原来的辛夷复活然后将顾倾拱手让人?
  她自认还没有这么心胸宽广且博爱。
  她低头,眼前就是顾倾轻颤的睫毛,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上面挂着水珠,凉凉的。
  “姐姐,你该知道,现下你已长大许多了,再不是十一岁了。”
  辛夷站起身来,缓缓在房中踱步,
  “你该想清楚,你的心里,究竟是我,还是你那再回不去的十一岁。”
  辛夷真的会吃醋。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用一个灵魂,去吃同一身体的另个灵魂的醋。
  不过,这么久,她也想开了。
  既然开局便是这样,那她也没有办法。
  她无法选择什么时候穿过来,既是后面的人,那自然要面对这个烂摊子。
  不论最后顾倾给出的答案究竟是哪个,她都会欣然接受。
  作为贴贴口中的渣女,辛夷最为擅长的事情就是放下。
  若顾倾选了另一个,那她会毫不犹豫给顾倾备好一切退路,不再出现在顾倾眼前。
  顾倾紧紧握着拳,嘴角血珠渗出,内心极为挣扎。
  “我自是不会烦你……”
  辛夷说着,脚步一顿,她想起来了,那个泥偶……
  她如风一般跑出房门,只听另个房间叮呤咣啷一顿响后,又拿着个黑漆漆的泥偶出现在顾倾眼前。
  “顾府的小厮说,你对这东西很是珍视。”
  辛夷蹲下身,将泥偶轻轻摆在顾倾手边,
  “抱歉,不该私自拿你东西,现在还给你。”
  顾倾闻言,眼睛重新聚焦,透过朦胧的视线,那个在顾府中受了伤便抱着泥偶流眼泪的小女孩好似出现在眼前。
  她轻轻抬起手,小心翼翼抚摸着泥偶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