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汐倒是能沉得住气,伸手把南洹垂下来的头发重新理顺,“你忘记了,是因为我们受到了限制,所以只能看到关于这一个人的画面,这天下何其大,受到不公对待的人何其多,你就算每天帮一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帮的完,又怎么能守着一个人天天看着呢?”
  其实早在神祗猜测自己苏醒和存在的义务,就是帮助天下的人,还救下了上一世的男人之后,北汐就知道她要帮的可不止眼前这一个人,就算是她有记忆的世界上,不平的事情也每天都在发生,更何况还是过去这种天灾和人祸,都并存的年代,那些浮光掠影被她们省略掉的瞬间,神祗都有遇见不平的人,践行她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不可能就守着这一个人,只是因为这个人跟她们有些关联,又恰巧出现在了这个终极副本里面,所以现在她们才会看到关于他的画面而已。
  南洹没有再开口,画面在继续的流动,神祗还是没有出现,随着岁月的流逝,小男孩逐渐长大,虽然还是会被动辄就大骂,但他学会了还手,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柔弱,虽然日子还是难过,但不至于任人宰割了。
  只是那群欺负他长大的少爷们,因为频频在对方手里失策,所以对对方的怨恨越来越深,甚至到了不惜害命的地步,究竟是一同身为儿子,对方明明那么落魄了,却始终带着傲气,让他们看不过眼,还是单纯的欺压惯了,想要已除后患,那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一年隆冬时节,被设计的男孩,喝下了掺着毒药的粥之后,就被丢弃在了大街上,他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小小的瞳孔映出了大片飘落的雪花,眼里带着最后一点挣扎,他已经走到了今天,怎么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好好活下去,他还要……
  可是真的好冷啊,为什么他印象中的冬天总是这么冷,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顿暖和的吃食儿,明明都生活在一个大宅里面,明明都是所谓的老爷的儿子,为什么他跟那些少爷,会如此的不同。
  他盯着已经看不清楚的朱红色的匾额,想着自己十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自己身体里流逝的感觉,只觉得冷意浸透了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全身已经僵硬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那温暖顺着自己的额头,直达自己的五脏六腑,身上冰冷的寒意,瞬间就被驱散了,明明还是隆冬,他却不觉得冷了。
  直到片刻之后,他身体里面因为毒素带来的疼痛也跟着消失,能够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只是自己的面前放着几张银票。
  他恍惚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那温暖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他没有发烧,身体也不痛了,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确认自己不是因为濒临死亡而做了一场美梦,半晌之后,才朝着无人的空巷,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带着银票,一瘸一拐的远离大宅的方向离开了。
  大雪挡住了他离开的背影,南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从对方的背影里面看出了不甘心,很快那身影就消失在大雪里面了。
  神祗再次出现了,在对方命悬一线的时候,救下了他,给了他生存的钱银,让他离开了这个狼虎之窝。
  “你说这一世,他会有个好的结局吗?”
  南洹看着漫天的大雪,语气里带着呢喃和期冀,可同时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知道了她之前没有出现,直到现在才出现的原因了,上一世里面,她还是没有能够避免对方横死战场的结局,所以这一世,她不想太过牵扯在他的人生之中,小的时候就把对方就出来,他没有生存的能力,年纪又小,不能辨别是非,这世道上有比那赵氏宅子更可怕的地方,所以她只能等,等到他足够大,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能够有勇气离开那所宅子,独立去生活才行。”
  北汐没有直接回答南洹的第一个问题,而是答非所问,“是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暴力,铸就了他的人格,这样的生存环境成就了他的性格,他所有的想法和选择都是基于此产生,而不是在收到救助的那一刻,要是为了担心将来的事情,而放弃眼下的善举,那世上只是多出一条可怜人的性命罢了,至于其他人,因果循环,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吧。”
  南洹没有说话,其实在两人的视角里面,那道长巷里面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在大雪中有一个金色的人影,其实一直站在少年的面前,只是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跟南洹用一样的眼神望着远处的背影,不知道在心里默默希冀些什么,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之后,她才挥一挥衣袖,卷走了几瓣儿雪花离开了。
  时光荏苒,白雪很快逝去,小小的长河地界儿,经历了一二十年的光景儿,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有些长寿的商号,依旧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营生,本本分分的经营。
  而有的商号,却在史海钩沉中被吞没和排挤。
  谁都没有想到,当年被成为不详之人,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大宅里面的赵家小少爷,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的商贾巨富,先是把赵氏钱庄吞的什么都不剩,又把当年的涉事人员侮辱了一番,看着那些可以称得上自己同胞兄弟的落魄少爷们,在听到自己名号和出身之后脸上惊恐的表情,他的心里终于得到了一丝的满足,他把那些人都捏在自己的手里,把自己当初受过的苦,都加诸在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