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河观察那丛荆棘,平平无奇,按理来说拨弄到一边去或者直接斩断就可以继续前进,为何潘菱犹豫不决?
  月清河上前去,看清楚潘菱面对的境况,心道不妙。
  那从深红的荆棘从道路边的荒野蔓延出来,纠缠在道路中央,上面的叶子和枝丫都长满了尖刺。尖刺之中竟然有一个鸟巢,三只雏鸟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一只成鸟正围着巢穴跳跃嘶叫,试图赶走突然出现的修士。
  它是昆仑剑宗附近常见的椋鸟,胆子非常小,如今惊吓之下踩在荆棘上,要是再扑腾,眼看着要活不成了。
  潘菱没有动作。
  若是她斩断荆棘,成鸟不肯离开幼鸟,大约会死在荆棘中。
  月清河奇道:“潘菱,你怎么不走了?”
  “不用你管!”
  潘菱烦躁,她取下剑,试图去拨弄那只鸟巢。要是将鸟巢拨出荆棘,成鸟就会追着鸟巢离开。
  她的剑靠近鸟巢,成年椋鸟受了大刺激,疯了一般撞向剑锋,潘菱吓了一跳,连忙收剑。
  没用的。
  月清河看她僵持在那,摇了摇头。她以手抚地,默念剑诀。熟悉的火灵自经脉烧灼起来,月清河默默忍耐,此处灵气受限,她终于将火灵导出,在落叶中燃起了小小的火焰。
  “洒水。”
  月清河头也不抬吩咐道。潘菱正满心烦躁,气道,“这时候了你要什么水?”
  月清河淡声,“照做就是。”
  潘菱没好气地取出水,洒在落叶上,顿时烧成了滚滚黑烟。月清河将那堆叶子靠近鸟巢,椋鸟敏感胆小,很快被熏得晕头转向。
  月清河示意:“就是现在,把鸟巢拿出来。”
  潘菱犹豫一瞬,很快以剑拨弄鸟巢,将三只雏鸟带着巢穴抱到道路一侧的枝丫上。月清河踩灭火光,成年椋鸟惊慌四顾,见到幼鸟的方向立刻飞了过去。
  潘菱埋头砍荆棘。
  月清河提醒道:“我认为这试炼的最后一关没有这样简单,也许还有后招。”
  “得了,就你最聪明!”
  潘菱气急了,手中挥剑的动作更加凶狠,“你管我干什么,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月清河:?
  月清河:“你前面有东西。”
  潘菱气得眼睛都红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开口就是满腔怒火,“我才不管什么东西!”
  然后她一脚踩空,当场掉进一个大坑。
  月清河缓缓走到坑边,看着里头挣扎的女子,满眼费解:“你这又是何必呢?”
  潘菱现在不仅眼睛红,整个脸都红透了。
  她满头落叶,嘴里还有泥巴,狼狈极了。这东西并不是多要紧的机关,就是一旦掉进去,里头的人解不开机关,非要外面的同伴搭把手不可。
  潘菱见坑上月清河探出一个脑袋正在瞧她,又急又气,面红耳赤道:“不用你管!你自己出去吧!”
  月清河奇道:“你出不来,所有人失败。”
  “你……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和我作对!”潘菱气得哭了出来。
  月清河:……?
  等等,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没有。”月清河试图解释。
  “我就说我最讨厌你了!你一定也很讨厌我,我就算被逐出昆仑又怎么样,何必做出这幅关心我的样子!”
  潘菱崩溃大叫:“都怪你,都怪你!”
  “要不是你在乐城让武鸣长老生气,无极剑宗就不会削减女弟子名额!我明明可以去无极剑宗的!”
  “要不是你,我早就去无极剑宗了!”
  潘菱嗓子都嘶哑,一边哭一边喊着。
  月清河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嗯,都怪我。”
  潘菱哭得一愣。她呆呆抬头望上去,月清河正表情淡淡地瞧着她。这样狼狈的场面,她还当众挑衅过的人,竟然没有一点解气的样子。
  月清河半跪在坑边,接着说道:“我一直不明白,潘菱,你可以救那两姐妹,方才也救了一只椋鸟,甚至不知它们是不是试炼场的幻境。”
  “你心性善良,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我独独敌意明显。”
  “什么……你怎么知道玉阳城的事……”潘菱惊讶。
  月清河没有再说,只道:“我认为昆仑比无极剑宗更好,我不知你为何下了青崖峰,可既然已经来了昆仑,何必自毁道途?”
  潘菱整个人恍恍惚惚,喃喃道:“你不懂的。母亲身死道消,最后的心愿就是让我去无极剑宗寻我父亲,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只差一点……”
  月清河放柔声音,缓缓道:“你在昆仑扬名,你的父亲就算远在天涯海角也会知晓,不是吗?”
  “成为昆仑的天骄弟子,又何愁去不了无极剑宗寻人呢?”
  潘菱呆呆地重复:“我在这里扬名,他会听到,他一定也会听到……”
  潘菱猛然回神,顿觉脸颊上一片冰凉水渍。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她哭了,她在月清河面前哭了!
  潘菱尖叫一声捂住脸:“你别看我!”
  月清河闻言乖乖转过身去。她知道潘菱已经恢复了理智,听到坑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在大力擦脸。潘菱飞快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甚至换了身衣服。她咬牙切齿,心跳飞快,僵持半晌终于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