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书斋 > 仙侠修真 > 闲与仙人扫落花 > 闲与仙人扫落花 第71节
  卫风脸色难看地盯着她,“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谁是你外甥!”
  “你亲娘曲清是我亲姐姐,卫暝州是我亲姐夫,我是你亲小姨曲丰羽。”她无奈道:“我本想抚养你长大的,奈何走火入魔闭关十几年,刚出来就被按着嫁了人,好不容易借着由头找来,你还跟了个大杀神,哎哟,我真是好苦的命。”
  卫风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曲清都对我不管不顾,你管我作甚?”
  “自然是因为……”曲丰羽笑容微敛,“总之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错,你娘她脑子不太清楚,恨不得杀光整个阳华宗,哪里有功夫管你?听小姨的话,对那江顾有多远离多远,这黑心肝你百八十条命都不够他玩的。”
  “不许污蔑我师父!”卫风怒道。
  曲丰羽痛苦扶额,“我就知道。”
  江顾那厮生得极好,性子却极为冷淡,又是修无情道的剑修杀人不眨眼,放在修真界简直就是招引狂蜂浪蝶的香饽饽,那些个脑子不清楚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能感化他破他无情道,奈何江顾一心修炼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偏偏他又极为聪明,不管修为比他高的还是比他低的,在他跟前露了脸惹他不快,少说也要扒层皮。
  可即便如此,那些追求者依旧锲而不舍,甚至不乏些情深似海死心塌地的,不过鉴于近几年江顾修为大增,杀起人来毫无顾忌,敢出现在他面前的修士倒是少了许多。
  卫风这样陷进去的曲丰羽见得多了,而能让江顾容忍活在身边的,绝对是死得最惨的。
  “我不练了!”卫风怒气冲冲道:“你若再敢对我师父不敬,我就对你不客气。”
  “……”曲丰羽恨铁不成钢道:“你可知道那日在上巧坊,若不是我拦着,江顾就要生割你的元神?”
  卫风白着脸张了张嘴,脸色发狠道:“我乐意!”
  他元神腰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元神乃是修士最重要的根基,被动一丝半点都能察觉到,而且痛楚不比搜魂少,他早在醉酒醒来时便察觉到了元神上的疼痛,但上面还被“贴心”地覆上了治疗和蔽痛的法阵,哪怕以他现在的体质蔽痛的法阵根本没有效果,但他也一直忽略当做不知道。
  师父取他元神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偏偏曲丰羽要点明。
  “你——你可真是——”曲丰羽被他噎得不轻。
  卫风攥了攥剑柄,转身就跑出了后山的结界。
  曲丰羽没有再追,盯着少年倔强的背影咬牙,“糊涂!”
  ——
  傍晚时分,卫风浑浑噩噩上完了一天的课,出门便看到了气势汹汹来逮他的玄之衍和柳献,抿了抿唇,攥着木牌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院门处。
  玄之衍耳朵上的玉坠闪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了卫风颓丧的声音:“我走了,别等了。”
  玄之衍气闷道:“卫大爷,你到底怎么回事!羽长老说你还没开始就跑了,宗门大比你又不参加了吗?”
  “参加,但我需要先确定一件事情。”卫风懒散道:“别担心了,我没事。”
  通音符闪烁了两下,而后便陷入了沉寂。
  “师兄,卫师兄他……”柳献欲言又止地看向玄之衍。
  玄之衍拧眉道:“他这段时间很不对劲,肯定有事瞒着我。”
  “卫师兄一门心思都扑在江长老身上,有江长老在,肯定不会有事的。”柳献抓住他的胳膊,“师兄,我们回去吧。”
  “不行,你不知道卫风,江长老对他越重要,他就越闷不吭声。”玄之衍神色有些凝重,“而且一旦他反应过来江长老在意的人不只有他,就会……”
  “会怎么样啊?”柳献好奇道。
  玄之衍顿了顿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有卫风一个朋友吗?”
  柳献茫然地看着他。
  “朋友对他来说彼此之间都是唯一的,他不会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同样他也忍受不了我有其他朋友。”玄之衍有些担忧,“他一旦认定了谁要做自己的什么人,就很难再改变,执拗得很。”
  柳献有些诧异,“那要是你有了别的好朋友……”
  “他会发疯。”玄之衍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脸色发绿道:“这祖宗脾气是真烂透了。”
  “师兄,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当朋友?”柳献有些不满。
  玄之衍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我们臭味相投啊。”
  柳献看着他温和的笑容后背忍不住发凉。
  娘的,这些公子哥到底都有些什么毛病?
  这让他怎么挑拨离间?
  ——
  夕阳斜照,后山树影婆娑。
  一袭红衣的少年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沿着林子里的小路往前走,高束的马尾扎着银蓝色的发带,腰间挂着金铃玉佩,一身打扮艳丽又奢靡,偏他生得模样俊朗唇红齿白,即便是副懒散的样子,也让人瞧着赏心悦目。
  尤其那双眼睛,明亮湿润,眼角微微下垂,抬头看来时便让人先生出三分爱怜来。
  可惜傍晚的后山只有灵兽和幽魂。
  卫风仰头看着四周的古木高林,依稀辨别出此地关着路自明,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周怀明,你在不在?”
  无人应答,只有寂静的风声。
  卫风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作喇叭状放在了嘴边,气沉丹田,“周——怀——明——”
  阴森沙哑的声音骤然从他身后响起,“闭嘴。”
  卫风猛地转身,在看到周怀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之后猛地后撤一大步,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冷汗,“你、你在啊。”
  江顾原本在清平峰修炼,结果法阵被触动而后生生被他喊了过来,心情不怎么顺畅,冷声道:“找我何事?”
  卫风闻着他身上属于师父的味道,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壮着胆子慢吞吞凑了上去,“前辈,上次的事情实属意外,那股黑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身上突然就出现了鬼纹白瞳,可能是跟溪源秘境的古神殿有关系——”
  他越说越靠近,江顾微微蹙眉,负手道:“滚远些。”
  “远了我可就察觉不到那股黑气了。”卫风笑眯眯地想伸出手,“前辈,我可以试试将那黑气再吸出来。”
  江顾没有躲,任凭他的爪子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倒要看看这蠢货能翻出什么花来。
  他没有躲开,卫风愣了一下,旋即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回过神,莫名地有些紧张,试探道:“说起来,你怎么不让我放弃认主神器了?”
  “你已将神器给了江顾,我与他打得不偿失。”江顾语气发沉,“小畜生还算有脑子。”
  卫风原本精神紧绷,听见他叫自己小畜生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但对上他那冰冷的目光又有些发憷,“我有脑子的时候多了!”
  江顾嘲讽一笑,“呵。”
  短短一个字,却杀伤力极大,卫风有些恼羞成怒,愤愤道:“你还想不想让我取出黑气了?”
  江顾抬手扣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垂眸盯着他,“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会主动来找我。”
  他手上微微用力,卫风的手腕便传出了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卫风忍着痛没叫出声,扯了扯嘴角道:“我师父让我杀了你。”
  江顾一愣,没想到这混账东西竟然直接卖了自己,生生被气笑,“你就这样直接告诉我?”
  “反正以我的修为肯定杀不了你。”卫风疼得手腕在发抖,却还是不要命地靠近。
  这几个月卫风长高了不少,个子已经到了江顾的鼻尖,他踮起脚试图让自己有气势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江顾不悦地眯起眼,“什么交易?”
  他身上那股暗香缭绕在鼻尖,卫风喉结微动,对他露出了个明亮干净的笑容,“你假死,我给你当续弦,如何?”
  江顾怀疑自己听错了,蹙眉道:“你说什么?”
  卫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骤然用力,踮起脚凑上去便要亲,江顾却反应极快,猛地偏过了头,但他对卫风太不设防,两人挨得极近,少年温热的唇飞快地擦过了他的嘴角,留下了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江顾整个人僵了一瞬。
  卫风心如擂鼓,很不争气地涨红了整张脸,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一不做二不休地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江顾的脖子,强装淡定道:“我说给你做续弦。”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被踹飞了出去。
  不等他爬起来,就被人一脚踩住了脖子,江顾居高临下神色阴沉地盯着他,声音冷得要杀人,“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他罕见地感受到了愤怒。
  不止是因为方才卫风那胆大包天的举动,更是因为卫风身为他的徒弟,竟想着欺瞒他甚至不惜“委身”于仇人。
  这在他眼中便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卫风躺在地上咳出了口血,却冲他笑得十分混不吝,“没办法啊……要是杀不了你,我师父他……就不要我了。”
  他说得畅快,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周怀明就是江顾!
  方才说话的语气还是踹他的力道跟江顾一模一样,而且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怀明’心中的愤怒和失望,尽管依旧很淡,但跟之前那些接近于无情绪比起来却浓烈了不知多少倍。
  周怀明可不会因为他这样做感到愤怒失望,顶多鄙夷不屑。
  “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能没有师父。”他笑着,眼神却死死盯着江顾的反应,艰难地抬起手覆在了他的小腿上,暧昧的往上摸到了江顾的腿弯处,咧嘴道:“双修吗?”
  江顾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险些没控制好力道直接踩断他的脖子。
  他眼底闪过怒意。
  这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
  第66章 年少春衫(十二)
  卫风被他踩得脖子快断掉, 心中却兴奋得要命。
  虽然这个姓周的对他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他恨周怀明恨得牙痒痒,但一想起做这些事情人其实是他师父,他便忽然没那么恨了。
  说不定师父是为了锻炼他。
  卫风抓着他的小腿, 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对江顾恨不起来,但说到底也委屈, 爱憎在他心中已全然混乱, 虽然只是为了试探江顾, 他心里也明知这样是对师父大不敬, 却无法控制自己。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做你的炉鼎么?”他的手因为疼痛无力地下滑,却近乎畅快地体会着江顾的怒意,“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江顾怒极反笑,“凭你也配。”
  靴子从他脖颈挪开,踩住了他那只不老实的爪子,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夕阳下格外清晰。
  卫风疼得想要嘶吼哀叫, 想放声大哭,甚至有一瞬间想挑破江顾的伪装扑到他怀里寻求安慰和庇护, 但他却被另一种更为刺激和愉悦的情绪支配, 他疼得满头冷汗眼眶泛红, 却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反而笑得狰狞执拗,他咬牙道:“我怎么不配了?你逐利我追名,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
  江顾脸色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下了反向的诅咒, 对卫风的情绪感知大大减弱, 只能感受到些模糊不清的波动,对自己的情绪感知却更加明显。
  他现在不止被背叛的愤怒, 还生出了种被以下犯上的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