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想要送死的时雁一些许霉运。
  他大意地一脚踩空,一路随着悬崖的碎石加速坠落。
  越往下落,越是黑暗,几乎目不能视,只有烈风刮过脸颊的痛意,刮得双耳近乎失聪。
  不知过去多久,回声传至,先他一步落下的石块已经碰底。
  时雁一艰难睁眼,掷出事先备好的符箓,暗红炼气凝成的法阵一闪而逝,成功给了缓冲的时间。
  饶是如此,真正落到实地造成的冲击,仍然撞得时雁一五脏六腑俱震,鲜血不可控地冲口而出,溅落到身前草堆。
  同时间,第一居。
  潜心入定疗伤的黎孟夜陡然睁眼,不及做出任何补救,下一秒,血液喷涌。
  他搭上自己脉象,不出意外一片紊乱,再探发现脏器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黎孟夜及冠后便不再犯修行者会有的低级错误。
  像入定这类的基础,经由黎瞻远多年的压力施教,早已炉火纯青。
  根本不会在这样的档口出差错。
  排除他自己,寻找他因。
  黎孟夜皱起眉,想到去往魔界的时雁一。
  这伤若是对方身受,却同样作用到他。那除却同生共死契,不作他想。
  能让契印从之前单向的控制,变成现在双向的影响。
  ……是黎与。
  当时开阵时动的手脚,就是这个!
  第二十四章 你大爷的
  时雁一不知第一居发生的事。
  他吞了几颗迅速治愈内伤的丹药,拭去嘴角的血迹,有些嫌弃地将衣衫翻过来,抹掉手上多余的血。
  没有照明物,全凭着黑暗中敏锐起来的听觉闻声辨位。
  书上写的黑潭渊落的入口在别处,他这会仓促地掉下来,也不知道落在具体哪个位置。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也不能耽搁时间太久,路霜寒短时间内不见他的踪迹,必然也不会特地派人来找,唯一可以预见的结果,他选择撕毁本就岌岌可危的合作。
  真到了那个地步。
  时雁一纵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凑合着在这鸟不拉屎的魔界讨生活了。
  脚下的路在逐渐往低洼了走,时雁一没贸然碰触周围的东西,魔界上方都肉眼可见的满布瘴气了,谁知道底下是不是更糟。
  之前黎孟夜给的储物袋里除了治内外伤的丹药,些许不知用处的符箓,便只剩下一块平平无奇的木牌。
  时雁一事先用血祭过木牌,朽木虽然迅速吸收了血迹,但后续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便将其丢到一边没再管,反正储物袋内藏乾坤,不担心它占地方。
  思索间,脚下步子踩起的回声在逐渐加大。
  时雁一每一步抬脚都能感知到阻力,路面潮湿,但没闻见血味,应当只是泥泞。
  黑潭渊落,又是潭又是渊的,听着就潮湿。
  路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一亮。
  时雁一抬手遮住脸,应激收缩双眸,半晌才透过指缝看清面前的变化。
  天地翻转,湖海倒悬。
  脚底踩的是苍穹,而头上顶的是湖泊,介于两者之间的则是无穷的恶意。
  “……”
  被冷落多年的地方突然有了活物,这是种相当新奇的感觉,即便是魔君,心绪都波动了一瞬。
  只是他情绪的起伏对时雁一而言是巨大的冲击,堪称灾难。
  被那团漆黑物质凝视锁定的瞬间,时雁一耳目剧痛,锐利的刺痛感自耳蜗蔓延至大半张脸,同时又像是有东西蛮恨地钻入脑中,搅得人呼吸一窒。
  刚止住的血又有要崩的前兆。
  时雁一在心里骂了句脏,他想起自己脆弱的精神屏障,以及谁都能钻进的意识海浅层。
  早知道有这么一团比玉宴阁使都恶心的东西,他该和黎孟夜学了入定的法子再来。
  被困在此地的魔君看着眼前的修士,似乎才发现对方的脆弱,忍不住开口询问人。
  然后郁闷地发现对方看起来更虚弱了。
  拜漆黑的恶意所赐,时雁一又吐血了。
  这会他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迅速盘腿打坐,无论思路对不对,姿势先标准。
  目前这状态光是看一眼就血崩,别说和魔君交谈了,他能维持精神稳定已经费尽力气。
  时雁一闭眼尝试入定,尽量忽略身体的痛感,清空混有无数杂念的大脑,让思绪尽可能地沉下去。
  可就在他即将成功的瞬间,异变横生!
  “咳、唔……”
  时雁一被黑雾整个搡在了墙上,细看才觉是被黑气包裹缠绕的手臂。
  不久前似还欣喜有人到来的魔君突然发难,一边于半身痛苦地撑着脑袋,一边加重了掐住时雁一脖子的力道。
  口中零星地蹦着不成句的字词。
  “路……你怎……困我……恨!仇……”
  第二十五章 诳语
  路什么?
  和他有什么关系,一个两个的都先认对人再找人清算啊!
  时雁一被桎梏了要害,看对方神志不清的模样,火气骤起。
  当下豁开手臂,黏稠血液逆重上升,血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浮起,转瞬板结,凝成一把无鞘的刀。
  时雁一抬指抓握住刀。
  黑雾似有所警觉,施压的力道进一步加大,意图将眼前之人先行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