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心头一寒,气得浑身发抖。
  手里的图纸墨迹很新,沈崇一眼就看出来是今早刚画的,哪里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就沈青鸾这点伎俩,有九条命都斗不过沈青黎。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沈青鸾。
  沈青鸾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她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却是破绽百出。
  大姐姐想到破局之法吗?
  不用想。
  沈青鸾的脑海里不由地响起这两句话,终于知道沈青黎早就有对策了,难怪她之前不辩解,不是无言可辩,而是在等沈崇。
  沈崇沉吟片刻,开口道: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许再提起,更不许传出去,谁敢传出去,决不轻饶!
  沈青鸾心底一喜,松了一口气。
  沈崇又道:青黎,你随为父过来。
  沈青黎笑了笑,窗外枝影摇曳,映得她脸上神色也明明灭灭:孰是孰非,还是说清楚得好,残害手足的污名,我担不起。
  沈崇脸色冷了下来:不过是一场误会,谁人敢多言?
  沈青黎并不惧怕他身上的威严。
  她神色安然,笑容冷冽,淡淡道:今日之事,若在这说不清楚,那便去京兆府说个明白。
  沈崇恼怒道:我沈家的家事,何时需要外人来决断?你莫要不知轻重!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
  公道?你以为去了京兆府就有公道了?
  沈青黎听出了沈崇话中的威胁。
  如果真闹到京兆府,今日之事,就不是原先那般说辞了。
  沈青黎一双眸子带着笑意,如一汪幽冷深黑的寒潭:天子脚下,若公道难求,那便不求了。
  她站起身,朝沈崇福了福身:沈相权倾朝野,今日这个亏,本王妃暂且忍了,来日方长,日后,还请沈相多多指教,本王妃就先行告辞了。
  沈青黎这一副要断绝亲缘的架势,沈崇气得心口疼,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别以为你真能威胁得到本相,凭你,还不够资格。
  沈青黎的小腿被沈夫人几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每走一步,都是钻心地疼,但她依然挺直背脊,一步步往外走,对沈崇的话,置若罔闻。
  沈崇额角青筋暴跳,咬牙喝道:站住!
  沈青黎回身,笑道:沈相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
  沈相知道,沈二小姐为何敢一次次算计我吗?因为她知道,不论她如何过分,家丑不可外扬,你都会护着她,有人护着,总是有恃无恐的,我身后,也有一个护着我的人,沈相觉得,宴王妃这三个字,够不够资格与沈家讨个公道?
  沈青黎身上气势太足,端得是清傲矜贵,恣意张扬。
  沈崇冷目微眯,道:你该知道,与沈家决裂,与你并无好处,你就不怕世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我知道,但只要我去敲登闻鼓,把今日之事闹大,沈二小姐这个昭王妃就做不成了,沈大公子已死,沈二小姐废了,沈家还能风光多久?
  沈青鸾脸色大变,双手死死攥紧。
  她知道,沈青黎说得出,做得到。
  你敢!沈夫人恶狠狠地盯着沈青黎,恨不得撕了她。
  我敢的。沈青黎漫不经心地笑。
  沈崇沉沉看她。
  沈青黎直视他的目光,缓缓说道:父亲下次别试探了,容易让人寒心的,心冷了,真的什么都敢的。
  这话,转得太快,沈夫人和沈青鸾都没反应过来。
  沈崇脸上的阴沉之色褪了些许:你如何看出来的?
  父亲若真想小事化了,像上次一样,对二妹妹小惩大诫一番便是,父亲不责罚,就是想试试我的底线,看我到底好不好拿捏。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硬碰硬?为父告诫过你,过刚易折。
  若没有母亲这几鞭子,我也愿意父慈子孝,可太疼了。
  沈青黎没说的是,她故意的。
  若她事事圆滑,再大的苦都能咽下,沈崇该不放心了。
  心机这么深沉,谁不怕呢?
  沈崇看着沈青鸾,眼底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饰:一个人再有本事,手里的刀若是向着自己人,那也只能废了,你母亲既然请了家法,那便鞭二十吧。
  父亲!沈青鸾双目圆瞪,小脸发白,全身都在发颤。
  老爷,你不能这么狠心。沈夫人将沈青鸾抱在怀里,像一头发了怒的母狮子,谁也不能动我的鸾儿!
  沈崇冷冷地看着两人,沈青鸾心头一颤,垂下眼睫道:我不该算计大姐姐,我愿意领罚。
  沈夫人抱得更紧了:鸾儿,你别怕,我看谁敢动你。
  沈青鸾却挣扎着从她怀里出来,跪在沈崇面前:请父亲责罚。
  沈崇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
  二十鞭子,沈青鸾挨了十鞭就昏过去了,剩下的十鞭,沈夫人替她受了。
  沈青黎忽然道:父亲,我想在家里住几日,等腿上的伤好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