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峋没说什么,走到沙发前,和姜渔一起把烂醉如泥的杨昕仪扶起来,一人扛了一只手。
  杨昕仪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样子,被抬到电梯里时还在咕哝着什么,听不清楚,只能听到什么“一百亿”的字眼。
  闻峋眉头微蹙,被环绕的酒气熏得微微偏过脸。
  然而电梯还没下降几层,被夹在中间的杨昕仪忽然睁开眼睛,左右瞧了一眼搀着自己的人,大叫:“你们都结婚了?!”
  闻峋:?
  姜渔:... ...
  杨昕仪豪气干云地道:“来!两位新人,给姐亲一嘴儿,姐给你们随一百亿!记姜渔账上!”
  紧接着,她挂在闻峋和姜渔肩膀上的手,忽然摁住两人的脑袋,往中间一推!
  闻峋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但他忘了这是个练过拳击的女人,手劲儿贼大,又是在猝不及防之际,当场被推得和姜渔脸贴脸地撞在一起。
  瞬间,唇上袭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含着少年身上清甜的香气,幽幽地渡过来。
  闻峋骤然瞪大了眼睛。
  一同瞪大眼睛的还有姜渔。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他故意安排的。
  听到杨昕仪嘴里说出一百亿的时候,姜渔就已经想去捂她的嘴了,谁能想到她后面还能干出更劲爆的事情。
  不过干得好。
  虽然只亲到了脸,但看闻峋这副陡然被轻薄了的样子,姜渔忽然生出一种荼毒无知处.男的感觉,还挺刺激。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率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姜渔。
  他推开闻峋,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没关系,大家都是男人,亲一下也没什么。”
  闻峋薄唇紧紧抿在了一起,别开脸,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嗯。”
  他的脸色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姜渔想。
  杨昕仪突然插口道:“什么没什么?你们不都是男同性恋吗?!”
  姜渔一把捂住她的嘴:“好姐姐,我求求你别再说话了。”
  送完杨昕仪,二人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姜渔借着小区路灯的光,偷偷去瞄男人脸上的神色,发现那张脸和往常一样冷,眼睫敛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耳朵倒是和上次一样红。
  进门前,姜渔冲男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你啦,报酬我会打给你的。”
  想起上次的转账备注,闻峋脚步顿了顿:“不用。”
  姜渔:“真不用?那你可就和我扯上关系咯。”
  闻峋没说话。
  姜渔身体进门了半截,又忽然探出来:“对了,你不是那个吧?”
  闻峋:“什么那个?”
  姜渔:“就是杨昕仪说的男同——”
  “我不是。”
  他的话被闻峋冷冷打断。
  姜渔看了眼那边飞速合上的房门,没忍住笑出声来。
  闻峋是不是同性恋他不知道,毕竟调查资料上,他这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像个禁欲的苦行僧。
  但有一点姜渔很确定。
  真正的直男,在不小心亲到男人后可不会像闻峋一样红耳朵。
  *
  夜已深,窗外的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只留下零星两盏。
  闻峋披着浴袍出来,身上还染着未干的水汽。
  即使一个人在家,他的浴袍也系得一丝不苟,遮住了硬朗的身材,只有深陷的领口处,隐约可见隆起的胸肌形成的沟壑。
  闻峋拿起手机,准备继续做自己刚刚没完成的事情。
  手指移动到删除键上,又停住了。
  他刚才想删姜渔,是因为他误会姜渔乱搞男女关系,但现在误会解开了,似乎就失去了非得这么做的理由。
  闻峋的指尖落到自己嘴唇上。
  很软,他想。像某种香软柔滑的糖糕。
  姜渔和往常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太一样,脸颊白净漂亮,脖颈细而修长,身上也没有寻常男人粗壮的肌肉,看上去哪里都是软的。
  脸蛋也香香的,刚才被他不小心亲到后,好像还陷下去了一小块儿。
  就是脾气有点娇惯,开心了就冲你甜甜地笑,不开心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看上去像是长期被男人千依百顺地宠着,惯出来的脾性。
  想起姜渔交过的那么多个男朋友,闻峋的脸色便又微微冷下来。
  三心二意。
  他再次点进姜渔的主页准备删人,却看到了姜渔发的朋友圈。
  是一段舞蹈视频,标题只有很简短的两个字《青鸟》。
  看视频封面,姜渔穿着房间里挂着的那件长裙,这应该就是他今天的演出。
  他手指停顿几秒,点了进去。
  这是一场独舞,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简短介绍了故事背景:一只受伤的青鸟被一名男子所救,对男子日渐生情。它努力修炼化人,却在不久后得知男子心有所属,是一位命不久矣的佳人。为了报恩,也为了成全所爱,青鸟剖出内丹,救了女子,自己却化为尘埃,在世间消散。
  字幕消散,一束灯光落了下来,打在舞台中央低伏的少年身上。
  随着音乐响起,少年在飘渺烟雾中慢慢直起身,舒展着筋骨,他穿着雪白的纱衣,整个手臂都覆着如烟般的薄纱,手臂挥动间,恰似一只扑打翅膀的青鸟。
  一开始,他的姿态活泼,眼眸晶亮。只见少年脚尖轻旋,轻身一纵,忽地从树上摘了一颗果子下来。他一会儿啄弄花草,一会儿逗弄动物,仿佛对世间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