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水中捞出两块豆腐切成小块,如想起昨日之言,问了句:“真的要物色侧妃吗?”
  初棠叼着半块甜瓜,酝酿半晌,才边嚼边摇头,又点头,想了想,还是摇头。
  “阿午,你这……到底是想怎样?”
  阿绛将切好的豆腐块往淀粉里滚两圈,笨手笨脚丢进油锅煎炸。
  滋啦一声。
  吓得人连忙举起锅盖后退几步。
  “我们本来有约法三章,待解决危机后就商议和离的,我想着和离前给他找个对象,时间和陪伴是最好的良药,他也许很快就不记得我咯。”
  “但他愣是不跟我提和离的事。”
  阿绛远远伸出手,小心谨慎给豆腐块翻面:“他肯定不提呀,他那么喜欢你,现在就是看你,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
  初棠哑口无言趴在桌面,双眸盯着那果盘烦闷不已,五指揉抓发丝。
  好半晌才问出句:“怎样算喜欢?”
  阿绛咬咬手指沉思:“容我想想。”
  鼻尖忽地飘来点焦味。
  “哎呀!”
  豆腐有点糊锅了。
  她皱皱眉,赶紧夹出豆腐,盛到一旁备用,胡乱刷刷锅底才丢进侍女们提前处理好的虾仁。
  油水倏地溅起。
  又把人惊得顶着锅盖跑开两小步。
  阿绛手忙脚乱煎熟虾仁,另起砂锅,放入几把小火菇打底,才铺上煎过的豆腐与虾仁。
  又撒进点蒜末、糖、生抽,最后加入半锅提前熬制好的高汤,盖好锅盖,小火慢炖。
  她拍拍手来到初棠旁边坐下。
  只见那人耸着脑袋,举起手臂,用竹签有一下没一下地扎果盆里的西瓜块。
  阿绛:“西瓜都被你扎碎咯。”
  宽大的衣袖半褪,恰好露出手臂那抹醒眼的红点,她轻叹声:“还在呢,看来他是爱你。”
  “啊?”
  “守宫砂呀。”
  阿绛点点他手臂的红色印记:“他是不是在想,万一你真的要走,也是完璧之躯。”
  “守宫砂?”
  初棠懵怔咬牙。
  好像确实如此哪怕是在现代也有不少人身负顽固保守的糟粕思想,更何况是贞洁至上的古代。
  虽不想承认,但他现今所处时代便是如此,失贞之人,纵使可再嫁,也总会伴随各种流言蜚语。
  如此看来,程立雪这家伙还挺有操守。
  嘟嘟噌噌几声。
  前方戏台陆续绕出几道身影。
  好戏开场。
  阿绛拿起根签子:“回归正题,你方才问我怎样判断自己的心意,我想到了。”
  初棠:“你说。”
  阿绛:“你敢与他对视吗?”
  初棠迟疑一下:“不太敢。”
  阿绛笃定道:“那你就是喜欢他。”
  初棠:“……”
  初棠蹙眉反问:“那你敢与他对视吗?”
  阿绛:“我不敢。”
  初棠:“所以你也喜欢他?”
  阿绛:“……”
  阿绛摆摆手:“下一个!下一个!”
  阿绛:“你是否经常与朋友谈论他?”
  初棠:“我们现在算吗?”
  阿绛:“……”
  她噎了噎:“下一个!”
  阿绛:“那他和旁的姑娘闲聊,你会吃醋吗?会产生嫉妒之心吗?”
  初棠:“他就没正眼看过哪个姑娘。”
  阿绛:“……”
  阿绛:“你会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初棠摇头:“不记得,不过他老说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记得,也不知道他记得什么。”
  阿绛简直无言以对:“……”
  她气馁又哭笑不得甩掉竹签:“你还是别走了!这么好的夫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吗?”
  “我是想从了他,可他又说不要我委曲求全。”
  “这个问题就可以回归到这里。”
  阿绛轻轻戳戳他的守宫砂:“他尊重你,所以克制自己。”
  听闻这话,初棠顿时不知所言,良久,才吐出句:“你觉得爱是什么?”
  “爱?”
  阿绛沉吟半晌道不出答案,倒是台上名伶正巧唱到一句:“哥哥,你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也许,这也算爱罢。”
  “啊?”
  初棠歪头:“这?这在哪?你有说什么吗?”
  他似未理解,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阿绛,等待后话,却只等到一个微笑。
  “好好珍惜,把握当下。”
  阿绛语毕,不想再继续那话题,忽然间露出抹愧疚之态:“其实我一直想和你道歉。”
  两人说话间,那厢砂锅飘出阵阵香味,她连忙起身,隔着湿布,把砂锅捧过来。
  锅盖一掀,咕咚咕咚的汁水冒出几个泡泡。
  她随手夹起两块虾仁,放进初棠的碗,继续道:“我认识你的目的不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三字落在声声戏腔中,却清晰而掷地有声。
  初棠起筷的手微顿,他眸光轻转,只笑说:“你果然对我有所图呀。”
  随后只是摆手:“那我们相处的时光总不能是假的,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还是有这个分辨能力的。”
  两人忽地相视而笑。
  阿绛拿起酒杯,满上后,轻轻碰了碰他的碗,随后自顾自灌进口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