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霜芜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愿。
“姐姐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的。”他笑若春风,眼神却是冰冷的。
这个“暂时”就很有灵性了。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夏青梨只好放弃了。
站得时间长了,腿酸,她双脚缓缓挪动,坐到谢霜芜对面,屁股刚沾上凳子,便听见谢霜芜说:“姐姐,那里死过人。”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她差点忘记了呼吸。
见状,谢霜芜不忘坏心眼地补上一句:“我杀的。”
啊,那不然咧?
除了他还有人能干出这事吗?
夏青梨无语地换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刚坐下,又听见谢霜芜说:“这里也死过人。”
她默默地继续换座位,不出所料,谢霜芜又“好心”提醒道:“姐姐,这里也死过人哦。”
夏青梨:“……”
所以这里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是吗?
算了,不管了。
她大步走至床边坐下,在谢霜芜尚未说话之前抢先开口:“我知道,这里也死过人,对不对?”
少年没说对与不对,只是视线缓缓下移。
夏青梨低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弓着身子往床底看,借着月光,竟看见床底塞了一具尸体,脖子那里似乎断了,脚边还有一截腐烂的断指。
因为已经白骨化了,所以气味才没那么重。
“谢霜芜!”
她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与尸体独处固然可怕,但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得是谢霜芜这个魔头。
谢霜芜的注意力不在此事身上,他的表情诧异而又兴奋,眸子里闪烁异样的红光,“姐姐知道我的名字?”
夏青梨的怒气顿时消失了大半,怔在原地。
好像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复又坐回到他的对面,声音低得打颤:“……听宫里的丫鬟们提起过。”
他神情恹恹:“哦。”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他没那个兴趣听。
夏青梨松了一口气。
“姐姐。”
谢霜突然又唤了她一句。
这次,他是整个人都靠了过来,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两只眼睛渴求般的盯着她。
夏青梨猛然回过神,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有事说事,别这样,她心脏承受不住。
“你能……”说至重点,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
夏青梨呼吸停滞,直至听见他又缓又轻地说:“杀了我吗?”
夏青梨:啥?
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谢霜芜真疯了?
夏青梨眨眼愣住。
谢霜芜就这样看着她,“用你的符咒。”
夏青梨:“?”
“不过……”他伸出食指轻轻抵着桌上的瓷杯,“若是杀不掉我,姐姐,死的可就是你了。”
说罢,手指松开,任由摇晃的茶杯倒下,顺着破旧的桌子缓缓滑落,终于,“啪嗒”一声,碎了。
夏青梨捂着胸口,感觉心脏真要被他吓出毛病来了。
说到底,这就是凌迟处死跟斩立决的区别啊。
夏青梨不动声色,故作镇定地说:“可是我只有一张隐身符了,怎么办?”
谢霜芜隔空取物,手中多了墨水与纸笔,“这些够了吗?”
这是要她现场画符的意思。
夏青梨发现谢霜芜这个人不管多大都喜欢玩这一套,先前是读话本,现在是画符,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夏青梨并不打算惯着他。
“我可以画符。”她先是给他吃颗定心丸,接着开始提条件:“但是得先睡觉。”
谢霜芜怎么也没想到生死关头,她想得竟是这个,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这么一看,好像更有杀的价值了呢。
“可以。”
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夏青梨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震惊,清了清嗓子,她继续提要求:“那我现在就要睡觉。”
谢霜芜:“可以。”
夏青梨:“这里死过人,我害怕。”言外之意是她要换个地方休息。
说完这句话,夏青梨觉得,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试探谢霜芜的底线。
谢霜芜不说话了,又是撑着额头盯着她。
“这不是无理取闹。”夏青梨被盯得心里发怵,讪讪地解释,“因为只有睡好了,我才能画得出符咒,再说了,你也不想看见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一张符都画不出来吧?”
谢霜芜“唔”了一声,思考半刻钟,“姐姐说的对。”
然后,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不过须臾之间。
夏青梨放眼望去。
整座宫殿死气沉沉的,装饰得极其简单,殿内没有一个宫女或者侍卫,如果不是还有张新床在,她还以为是进了另外一座废弃的宫殿。
谢霜芜就站在不远处,视线未曾从她身上离开,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不是要睡觉么?姐姐。”
夏青梨:“……”
为圆谎,她只好径直地走到床边,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犹犹豫豫地躺了上去,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时刻警惕四周。
谢霜芜歪了歪脑袋,“是睡不着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