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还没说完,叶重岚却忽然打断反问道:“那你怎么没走?”
  ……
  一直跪在地上的褚荷倒吸了一口冷气,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怼教主,柳婉纯又像是个疯子一般,平时都会毫无理由地生气。
  可如今叶重岚怼她,她竟忍了,依旧扯出一个微笑,还非常贴心地安慰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受玉徽派的影响,一时没法儿认我这个母亲,但血脉是你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东西……”
  叶重岚却忽然轻笑起来,他的情绪连柳婉纯也琢磨不透,“母亲多虑了,我怎会不认你?只是刚刚碍于朋友在,我才不敢与你太过亲近。”
  柳婉纯听后顿时喜笑颜开,“何须在乎他们?!一群蝼蚁,终究是该被我们踩在脚下的!”
  叶重岚也笑着摇了摇头,“玉徽派曾教过我,要物尽其用,我如今是玉徽派的代掌门,怎么能毁坏了我的名声呢?”
  他下了榻,毒已经解了,浑身的力气也已经完全恢复,柳婉纯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那破掌门有何可做的?你真的要去找他们?”
  柳婉纯明显动怒,她不屑与那帮伪君子为伍,既然如今叶重岚已经认了她,她为何不能直接将叶重岚带回缘幽教?
  这样一家团聚,皆大欢喜。
  可叶重岚却挣开了她死死攥住的手。
  “你别把门派想的那么好!”柳婉纯顿时有些发火,“江湖就是黑吃黑,你觉得自己是一滴干净的水?却是滴进研磨盘里,有什么用呢?”
  叶重岚的耐力也有限,他从未美化过这个江湖,但人生也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他更不可能因为讨厌一个极端就要站在对立面去融入另一个极端。
  “母亲,为何我不能全都要呢?”叶重岚蹙眉反问道:“你有替我着想过吗?我在玉徽派兢兢业业这么久,攒下的地位,称号,凭什么不要?”
  叶重岚虔诚地看着柳婉纯,他真像是个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的人,“既然玉徽派是江湖第一,其中还有我这样的媒介,我们何妨不用?让缘幽教踩着玉徽派俯瞰整个江湖!”
  旁观者清,褚荷跪在地上听到叶重岚讲得话全都是:好大的饼!
  他的话却让柳婉纯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顿了顿,又颇为感动,总觉得终于有人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了,“重岚,你放心,我一直都会帮你……”
  叶重岚却并没有因此话而感到开心,相反却忽然变脸,悔恨道:“母亲,你这么聪明,竟也糊涂过。”
  他叹了口气,又愁容满面地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能把我的身份毫无顾忌地让他们知道?!”
  柳婉纯难免紧张,可想到刚刚跑出去的萧临简和李无瑕,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
  “他们知道又如何?难不成光凭两个宵小就能搅乱了这个江湖?”
  “可若他们到处传播我的身份,就算江湖之中的人不信也会起疑心,我还怎么安安稳稳地做代掌门?”
  他说完,又捏住柳婉纯的肩,一副事出紧急的模样,“好在还有挽救的机会,我暂且还不能回缘幽教,目前还需利用玉徽派,我的身份绝不能就此暴露,现在我就要去找他们。”
  柳婉纯对此竟深信不疑,她从未有一刻母爱泛滥过,可现如今已至暮年,她对叶重岚这唯一的希望和依靠,还能提出什么质疑?
  “好,我会信你。”柳婉纯却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这好久不见的儿子,她既要爱也要威胁,“反正你跑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叶重岚只能回给她一个礼貌又不失稳重的微笑,心中感叹幸好自己现实世界里的妈不这样。
  他几步走出房间,忽然注意到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褚荷,实在不理解究竟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柳婉纯这么恶劣的人做事?
  明明已经把自己的命捏在了别人手里,还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不屑一顾与命悬一线。
  这江湖世道反而是不公平盛行,有些人拼尽全力却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而有些人,仅仅是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别人的生死。
  叶重岚于心不忍,又冲着褚荷命令道:“待我回缘幽教时,你来做我的属下。”
  听罢此话,柳婉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她的儿子竟一点儿也不像她,总是有些没必要且多余的同情心。
  可褚荷却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宛如收到了一块免死金牌,柳婉纯起码会看在叶重岚的面子上,饶她一条生路。
  “多……多谢公子!”
  叶重岚应下了这话,瞥见这雅间里不久前被李无瑕暴力踹开砸在他身上的门,又忍不住多嘴了句:“记得修门。”
  *
  萧临简跑出去的魂还没追上,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既找不到路,又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总是撞到熙攘穿梭的人。
  气虽已经消了,可伤心却是依旧,现如今中午的太阳虽不浓烈,抬头却也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有点后悔,自己并不认识路竟一气之下乱跑了出来,行人又这么多,想再找到师兄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可若回去了,又要如何面对叶重岚如此极具反差的身份呢?
  萧临简冷静下来,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对魔教恨之入骨,因为他的哥哥就背负骂名永不瞑目的死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