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很古旧的建筑,墙面斑驳掉漆,雨水侵袭的痕迹很明显,围在建筑外侧的铁栅栏已经锈迹斑斑,底层的多扇窗户上爬满了常春藤。
  许向阳也没想到,卓弦羽带他来的地方会是某个福利院,位置很偏僻,他们开了很久的车才到,四周很荒芜,没有什么人烟。
  福利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她个子不高,体型有些胖,带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眼里含着笑意。
  女人看了看陌生的许向阳,问道:“弦羽,这位是?”
  “我朋友,跟我过来一起看看小朋友。”
  闻言,那女人目光闪烁了下,笑意更深。
  卓弦羽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顺便给许向阳介绍道:“这是福利院的杨院长。”
  打过招呼,许向阳便跟着他们往里走,福利院的院子里是一些滑梯之类的儿童设施,供小朋友玩耍。
  他们走过一条长廊,带着秋意的穿堂风经过,连院子里的那棵参天的梧桐树也飘落下一些泛黄树叶。
  福利院里有很多的房间,里面虽然开了灯,但灯光很幽暗,依稀能看到房间内的布局,虽然简陋但很温馨,家具的颜色都是鲜艳明亮的。
  从许向阳踏进这里开始,总觉得整座福利院似乎安静得过头了,萧瑟又冷清,就像是一座废弃的建筑。
  杨院长带着他们去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只有几个孩子,都十分安静。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子正在画板上画画,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正缩在角落里,她抱着怀里的娃娃,眼神发呆放空着。
  这里的孩子,似乎表情都很冷淡沉默。
  卓弦羽拿着某只崭新的兔子玩偶,脚步轻轻,走到那个小女孩跟前,他蹲下身,将玩偶递了过去。
  “吉茗,在想什么呢?”
  卓弦羽说话的口吻又轻又柔,一如他平常给人的那种温和感觉,有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下来,落在卓弦羽的背后,暖融融的一片。
  那个叫吉茗的女孩并没有答话,她呆愣的目光在看到兔子玩偶时,微微动了动,胆怯地伸出手,接过那只兔子玩偶,而后她收紧了臂膀,将兔子玩偶紧紧抱在怀里。
  卓弦羽伸手,摸了摸吉茗柔顺的头发,小女孩并没有抗拒,只是眼神无神地望着墙角。
  原本在画画的男孩放下了画笔,他走过去,拉了拉卓弦羽的衣角。
  “弦羽哥哥,我,新画了图,你要,看看吗?”男孩说话并不流畅,磕磕巴巴,发音也有些拗口。
  卓弦羽跟着男孩来到画板面前,许向阳站在不远处,也能看到那副画。
  那幅画用色皆是暗色,大面积的不规则灰色线条占据了视野,旁边还有一些黑色、深绿色、深棕色的圆圈,大大小小,填满了每个缝隙。
  说不清那种感觉,画面混沌又纷乱,许向阳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忧郁压抑的情绪。
  卓弦羽认真地看了会儿,而后夸道:“任崇画得不错。”
  男孩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愣愣问道:“不错是好的意思吗?”
  卓弦羽点头,伸手揉了揉任崇的短发。
  有看护老师将其余玩偶分发下去,许向阳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平静默然的面孔,心情也黯了下去。
  杨院长走到门口,将房间的门虚掩上。
  她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吉茗的情况还是那样,很多方法都试过了,没有效果。我比较担心她,最近也让看护老师盯紧了一些。”
  卓弦羽点头:“她的病最近有发作过吗?”
  “最近倒是没有,只是她独处的时间变得很长,平常还能跟看护老师说一两句,这两天老师去搭话,她也没理。”
  卓弦羽沉默了。
  他们一路走至中庭,外头的阳光明媚和煦。
  杨院长收拾起情绪,脸上带笑,转换了话题:“弦羽,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恭喜你复出。最近应该挺忙的吧,还抽空来看孩子们,真是太麻烦你了。”
  卓弦羽淡笑着回应:“不麻烦,这些孩子能好好长大就好。”
  “对了,我好久没见到阮乐了,他现在还好吗?”
  这个名字让卓弦羽明显顿了顿,他的神色微微一僵:“嗯,他挺好的,现在在国外。”
  “那就好,等他回国了,让他也回来看看,我还挺想念他的。”
  卓弦羽别过脸,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声音都低了不少:“嗯。”
  许向阳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看看风景。
  中庭的院子里有个秋千架,有个小女孩正在上面荡着秋千,她怀里抱着个小布娃娃,她的神情倒是生动得多。
  某一瞬间,许向阳的目光与那小女孩对上了,对方晃着秋千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而后秋千缓缓停住了摆动,那个小女孩笨拙地跳了下来,抱着小布娃娃直奔许向阳。
  她伸手拉住许向阳的衣角,语气有些不确定:“你是阮乐哥哥吗?”
  卓弦羽蹲下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孩:“昙昙,你认错人了,他不是阮乐哥哥。”
  小女孩的目光依旧落在许向阳身上,她上下打量着他,好奇地问道:“那你是谁?”
  许向阳也蹲下身,与小女孩的视线齐平:“你可以叫我向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