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对姜晚是愈发崇拜了,同样是女子,同样的年轻,她已经超越同行内的男子站在行业顶尖,用实力堵上了那些臭男人的嘴,简直就是她的完美偶像,奋斗的目标。
  莫尧跟着她转头,看到姜晚的那一刻魂一下就回来了。
  “姐姐~”
  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委屈。
  他是个孤儿没错,可有了师父,遇上了姐姐和张师父之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怎么不去收拾东西?”姜晚隔空屈指敲了敲莫尧的脑袋。
  熟悉的疼痛让莫尧下意识丢了手里的抹布去捂脑袋,眼睛里不争气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俞望泞的脑袋来回瞧,手指左右摆动着思考自己是留还是先走,最后眼睛盯上了地上的水桶。“嗯……我先去换个水。”
  她问过莫尧,姜晚对他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她那时想,如果莫尧说喜欢,那她就此作罢,收了心思和莫尧做朋友。
  但莫尧说,是家人,是能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关怀的家人。
  俞望泞突然恨自己没多读点书,多遗传一些她老爹的文学细胞,到了安慰人的时候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于是,她也只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当然了,莫尧是个心思单纯,脑子还不开窍的直男,他居然抬头用奇怪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问她生什么病了。
  俞望泞气结。
  莫尧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背身去擦石柱,闷闷不乐道:“我想留在城东。”
  城东的事情已经到收尾阶段了,频发地震的原因是高志利用碎裂的结界口开凿引气炼化鬼物导致的,卓天救出来后被看押起来,等脱离生命危险后再审讯,而薛涪没救回来,当场就断气了,他的魂也被无常们第一时间拿下了。
  方正扬出资清理了城东各出入口堵塞的问题,已经和城东建工局开会讨论了城市重建问题。
  知道姜晚要留在城东后,方老板还特意让人专机送来了早就打好的城隍像。是座女像,姜晚觉得不太用得着,如果他们建一座阎罗庙宇供奉的话,勉强能用上。
  但方老板风火速度,于是,姜晚干脆提出让专机把还在昏迷的柳如云半瞎子还有莫尧等人一块打包了运回去。
  得知了这消息后莫尧一直闷闷不乐的。
  “城东一时半会儿没法恢复运转,你师父他们必须转回去治疗。”姜晚停顿了下,道,“他们需要你。”
  “可……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尽管听了很多次莫尧说不放心她的安危,再听到还是很难憋住笑。
  “听着,城西需要你。不过多久,城西也会沦陷,变成城东这样。如果你师父他们没扛过去……”
  莫尧捕捉到关键字眼,着急地打断了她:“什么意思?”
  姜晚:“他们命里注定了的死劫,躲不掉的。”
  少年眸子震荡,肩头塌下去,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嘴巴半张着想吐出什么话,声音却堵在喉口。
  劫数,他和张师父请教过。
  每个人生来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劫数,算命其实也能说是算劫,躲过了劫难,也就能成功改命,这是张师父的看家本事。可张师父也说,不是所有劫数都能躲,也不是所有命都能改,改命避劫是要遭天谴的,甚至会回应到自己身上。
  这回,是遭天谴了吗?
  可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没有擅自改变别人的命运,也没有擅动别人的命盘。
  “别想了,他们已经很幸运了,山魈的时候就应该死了。”是姜淮替他们扛下了一切,而这次又有姜晚替他们扛下了那一击。
  莫尧泪珠嗒嗒地掉,像是遭人抛弃的小哭包。
  如果师父们死了,他就又成了孤儿,又成了一个人。
  “这些灾祸是命里写好的吗?他们注定要死吗?”
  姜晚盯着他额间青焰中晃动的神力,又想起来人皇寄宿的那个小身板张牙舞爪地重复着恪守天规律法,绝不会在人间滥用法术,更不会悲悯心泛滥。
  这不还是出手了吗,甚至比她做得还过分。
  姜晚屈指又在他脑袋顶上敲了一下:“又不是一定会死,哭什么。”
  “姐姐说过的,一切皆是命数,命盘会定下终局,不能改了吗?”他不想师父们死,他不想变回孤儿。
  人不都是要死的吗,迟早的事儿,以前的姜晚是这样想的。抱着对鬼帝对阎罗殿的怨念绷着张脸回驳那些鬼魂的时候,她也是那样冷冰冰讲的。
  可人间一趟,她好像真的变了,因为这些凡人,潜移默化间的,她空缺的五感好像慢慢被填补上了。
  “见过齿轮吗,一台机器远不只由一个齿轮零件构成,无数的齿轮咬合转动才能让机器运转。”
  姜晚摊开手,修长的手指交叠结印,而后分开,巨大的命运齿轮运转的影像在城隍庙内展现。
  那是个很古老的大东西,陈旧又崭新,由无数个小到肉眼不可见的齿轮共同组成。影像中那些齿轮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那些齿轮上缠绕满了线条,线条的羁绊让齿轮在轨道上相遇,咬合,经过一段距离又分开。
  那是一个很神奇,又很震撼的画面。
  “每个人的命盘就是其中一颗齿轮,被带动的痕迹就是命轨。命盘是定数,命轨则是无穷无尽的变数。人的选择不同,轨道走向的结局也自然不同。”